李云龙近来心情很愉快,因为眼前的生活一改以前死气沉沉的状态,每天都生出很多新意。他老老实实地承认,自己的确是个想象力和创造力都比较贫乏的人,只会亦步亦趋地学别人。前些天他的汽车从街上过,见大街小巷到处是手舞足蹈的人,心里好生奇怪,便命令司机老常停车,他要亲自看看。闹了半天才知道,群众是在跳忠字舞,挺简单的,好学,道具只需一本毛主席语录。群众见他是个解放军首长,便热情地邀他共舞,李云龙本不喜欢跳舞,可这关系到对毛主席的思想感情问题,于是也笨手笨脚地舞之蹈之。司机老常和警卫员小吴见一贯严肃的军长今天居然在大街上左臂前屈,身子做弓箭步状,以示勇往直前。这两个家伙觉得很滑稽,便在汽车里捂着嘴乐起来,李云龙发现后便一手拎着一个人的耳朵把他们揪出汽车,命令二人现学现跳。那天才活动了二十分钟,李云龙就有些腰酸腿疼,他不记得这辈子什么时候这么跳过,抗战胜利时扭秧歌他没参加,开国时狂欢他也没跳,那时已是师长了,得端着点儿架子,哪能像个小青年那样蹦来蹦去?可他现在居然在大街上一会儿呈弓箭步作勇往直前状,一会儿身子后倾,右臂高举,似乎是董存瑞在托举炸药包,居然做得很自然,没有半点儿扭捏,硬是他娘的怪了。这恐怕是气氛造成的,气氛到那儿了,你不跳都不行,跟中了邪似的。对了,部队早上出操反正是活动身子,跳跳忠字舞也不错,一是紧跟了形势,二是突出了政治,三还活动了身子,一举三得。
第二天早上,根据军长李云龙的命令,野战军数万官兵都手执语录本,在各部队的操场上跳起了极富时代特色的忠字舞。
李云龙没忘了去梁山分队视察一下,据他所知,这些不安分的捣蛋鬼最烦的就是每天出操练队列,现在改忠字舞了,他倒要看看这些家伙是不是执行了命令。
还好,命令执行得不错,连段鹏和林汉都跳上了,不过这些腰腿灵活的特种兵不太满意那几个简单的动作,便自作主张地创作了一些高难度动作,作勇往直前状时由几个人搭成一个比较复杂的造型,高低错落有致,然后一声锣响,一个家伙从场外一溜儿空心跟头翻出来,最后一步是踩在一个预先设置好的有弹性的踏板上。于是,一个“旱地拔葱”弹起两米多高,稳稳地落在别人肩上,“唰”地一甩,亮出了一面红旗,一套整体动作算完成了。
段鹏和林汉面呈得意之色,望着军长,希望得到军长的夸奖。他们昨晚练了一宿,累得够呛,有个家伙翻跟头失误,脑袋先着的地,差点儿把脑袋戳进腔子里,幸亏那小子练过头功,脖子也还结实,只是扭了一下脖子,顶多算轻伤。
李云龙开始还没觉着什么,看着看着心里就别扭起来,心说以前还真没看出来,这些浑小子怎么还有点儿表演欲?跳忠字舞你就规规矩矩跳,弄这些花里胡哨的干啥?
在段鹏和林汉期待的目光下,他终于哼了一句:“跟他娘的耍猴似的,明天给我都别练了。”
在回去的路上,郑秘书问李云龙:“首长,他们搞得不错呀,全军哪个单位也不如他们,您怎么啦?”
李云龙道:“这个段鹏,就喜欢搞极端,你让他跳忠字舞,他就给你发挥一下,折跟头打把式的弄得像个戏班子,要是再夸他两句,哼!你信不信?明天他敢改杂技团玩儿空中飞人了。”
忠字舞跳了不到一个月,政委孙泰安又找李云龙商量:“老李,昨天我出去转了一圈儿,发现群众已经不跳忠字舞了,这股风好像过去了。”
李云龙诧异道:“一个月还不到,也太快啦!看来咱还真跟不上形势,那现在时兴点儿啥呢?”
“天天读,早请示晚汇报。”
“老孙,你说具体点嘛。我咋有点云里雾里的感觉呢?”
“天天读就是每天早晨起床先学习毛主席著作,然后向毛主席请示自己一天的工作,这叫早请示;晚汇报就是每天临睡前再向毛主席汇报一下一天的工作学习情况,检讨一下有什么不符合毛泽东思想的地方。”
“早上起床就学?先不刷牙洗脸?也是,学习是大事,应该先放在前边。老孙呀,咱们也开始吧,咱解放军总不能老落在群众后面呀,你说是不是?”
“那咱们就算定下来了,我通知政治部明天就开始。”
第二天早晨,起床号响过之后,野战军数万官兵开始了天天读,一时书声琅琅,此起彼伏,军营似乎成了校园。李云龙和孙泰安到各部队巡视了一圈,都很满意。李云龙学着报纸上的口吻说:“嗯,一片新气象。”
孙泰安附和道:“当然,史无前例嘛。”
天天读和早请示晚汇报制度实行了没几天,就暴露了一些小问题,政治部副主任鲁山来找军长政委汇报:“天天读好办,学习个一刻钟就行了。问题出在早请示上,一个班十来个人要挨着个请示,先请示完的就可以去洗漱、吃早饭了,所以谁都希望排在前面,不希望最后一个,偏偏有人说话啰唆,不注意控制时间,车轱辘话来回说,先回顾昨天,后请示今天,再展望明天,说一刻钟还收不住话,后面的同志就有意见,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