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接话，她只是想，陛下伞下那个人真会为此得意吗？
她想，我要是她我就不会为了陛下给我撑伞而得意。
我只会为了我做了皇后而得意。
因为……只要我是皇后，那么是陛下撑伞还是内侍撑伞又有什么不一样？
只要……别混到没有人给我撑伞就好了。
但是这些话她永远都不会说出来的。
回到了乐安殿，众人跪下给皇后娘娘磕头。
“好了好了，都起来吧，还没正式册封，想恭喜怕没日子？”虞铮笑着摆摆手：“都有赏。”
独孤钺将有些湿了的长袍脱下来丢给了王福，又坐下把湿了的靴子踢开。
惊鸦已经赶紧取来了陛下的鞋子，这会子跪着给他换袜子。
虞铮的绣花鞋也湿了，堆雪几个正在给她换。
两个人换上轻便的衣裳，外头的雨果然大了起来。
二月的雨还冷，两个人都喝上了热乎乎的姜茶。
“这是一场好雨，下多一点，京城内外今年收成好。”虞铮道。
独孤钺点点头：“冷吗？泡脚吧。”
虞铮感受了一下：“还好。”
独孤钺有点抱怨：“本来会更好。”
虞铮就笑：“夫君啊，我今儿都成皇后了，你说你把我夹起来走像话吗？”
路上的时候，独孤钺想把虞铮提起来走的。
虞铮赶紧拒绝，就那时候才把裙子上头也弄湿了。
独孤钺哼了一下。
他也知道自己冲动了，当时只是想着东君怕冷，要是冷雨淋着了，她会不舒服。
确实不合适那样。
但是不合适，他也是想要抱怨一下的。
“夫君疼我真好，虽然脚是冷了，心却暖了。”虞铮笑道。
独孤钺这回不哼了，只是又喝了一口姜茶。
然后皱眉放下。
他大可不必需要这个……
见他实在不喜欢，青霜赶紧给他换上热茶。
“大典的事就……”
“闭嘴。”独孤钺皱眉：“这件事你不必管。”
虞铮想说就节约一点，外头是真缺钱。
但是独孤钺不同意。
独孤钺想，不管是柳氏还是虞氏，他这一辈子只会办一次封后大典。
东君做了那么多，她当然该是最风光的皇后。
在独孤钺心里，他这么多女人里，东君是最能干的。
跟谁比也不逊色。
所以，他就算要省钱，也不会在这里省。
她本就没有娘家，没有自己的孩子，如果在封后时候还寒酸，世人才会看不起她。
所以她的封后大典不仅不能节约，甚至要更好。
虞铮只好皱眉叹气：“我还不是为了陛下。”
“嗯。”独孤钺点头。
这个嗯的意思是，我知道你深明大义，但是我一定要办。
换成一句简单的就是：可以，但没必要。
虞铮只好摇摇头：“罢了罢了，我今儿不做贤妻了，以后再说吧。也不知是不是天渐渐暖和了的缘故，最近很馋。这天气……”
虞铮看了一眼窗外：“咱们煮个暖锅吃吧。我昨天还叫小厨房卤了肉。咱们调个蒜泥蘸着吃。一会就去隔壁屋子里，开着窗户吃。”
独孤钺眼神温和含着笑意：“嗯。”
“再来个紫苏饮，杏皮茶也行，不过夫君又不怎么喜欢。”虞铮摇头。
“就杏皮茶。”独孤钺道。
虞铮就笑：“好吧，多谢夫君。”
虞铮去书房的时候，独孤钺嘱咐王福：“叫大公主她们先搬出来吧，清宁宫要修缮一次。就……先搬来这。”
王福应下，清宁宫之前给柳皇后搬进去的时候，也不是当时修葺的。
如今新后要住，修葺是肯定要的。
至少也换换窗户，漆一漆柱子，里头的家具陈设也要换。
陛下叫皇子公主搬来这里，也是信得过皇后娘娘的意思了。
不过也是，日后就长期相处了。
王福去办事的时候想，他小时候听人赌博的时候说，先赢得不算赢，最后赢的才是赢。
大概就是这样。
柳皇后……算是给别人做了嫁衣裳了。
比起乐安殿里的快活，兰寿殿里死气沉沉。
白妃坐在那，手里拿着一支金钗。
钗头是小巧的缠枝花，没有镶嵌宝石。
她一直喜欢这只钗，这是当初陛下送给她的众多礼物其中之一。
不是最华丽，也不是最难得。
只是，他曾在深夜里替她挽起长发的时候
亲手插在她发间。
这一次，她没落泪。
只是木然的看着那只钗，脑海中闪过的是过去的一些事。
有些是快活的，有些是不快活的。
她只是忽然意识到，时间走了好远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