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宇立于巨大的福船甲板,铁甲下的手掌紧握令旗
他身后,三十余艘汉军战船正呈雁形向东疾驰,船桨激起的水花在月光下如珍珠般飞溅
“将军,楚军追兵距我后军不足二里!”瞭望台上的士兵声音发颤
周宇眯眼回望,但见江心处楚军旗舰的猩红旌旗已隐约可见,那旗帜上金线绣制的蛟龙在火光中张牙舞爪
突然,楚军阵中响起急促的鼓点
数十艘蒙冲快艇如离弦之箭冲出主阵,船头包铁的撞角劈开波浪
这些轻舟不过丈余,却配有双排桨手,转眼便横亘在汉军退路上
周宇瞳孔骤缩——那些小船上楚军水卒正合力抬起铁网,网眼间寒光闪烁的倒钩在月色下森然可怖
“转舵!避开铁网阵!”周宇的吼声未落,夜空已传来巨石破空的尖啸
楚军楼船上的投石机同时发难,磨盘大的石块裹挟着火油砸向汉军船队
右侧的船只首当其冲,桅杆在令人牙酸的断裂声中轰然倒下,甲板上顿时火光冲天
亲兵王虎踉跄奔来:“将军,下舱进水了!”
他铁甲缝隙间渗着血水:“三艘艨艟已沉,五艘战船受损……”
话音未落,又一块飞石击中船尾,整艘战船剧烈震颤
周宇扶住船舷,掌心被木刺扎得鲜血淋漓
江风突然转烈,吹散他额前散落的发丝
这位年过四旬的将领望见楚军主力已呈半月形包抄而来,最前排的战船正在架设第二波铁网
他死死盯着不远处的楚军船只,狠声道:“此战关键,在于把楚军水师引离主战场”
“传令全军——”
周宇猛地拔出佩剑,剑锋在月光下划出凄冷的弧线:“调转船头,死战!”
既然逃不了,那就只有死战!
或许只有如此,才能牵制这边的楚军,为他们的皇帝刘掣争取突围的机会
否则一旦这边的楚军放弃他们,转而杀向岸上,那他们的皇帝将会十分危险!
汉军战鼓骤然变调
残存的二十余艘战船在江心划出巨大的白色漩涡,受伤的福船甚至拖着燃烧的尾舵完成转向
两支舰队间的江水开始沸腾,数以千计的箭矢在夜空中交织成死亡之网
当双方楼船相距百步时,楚军阵中突然竖起数十架云梯状的木架
周宇心头一凛,那是传说中的“飞桥"——只见楚军猛拉绳索,包铁的木架轰然倒下,竟在船舰间架起座座浮桥!
“杀——"楚军甲士如潮水般涌来
周宇的亲兵队持盾结阵,船楼上的弓手不断放箭,却挡不住源源不断的敌军
一名楚军百夫长突破防线,周宇侧身避过劈来的弯刀,反手一剑刺穿对方咽喉
温热的鲜血喷在他散落的鬓角上,顺着铁甲纹路滴落甲板
战至子时,福船已成血舟
周宇的佩剑已砍出七八个缺口,左臂被流矢所伤的伤口不断渗血
他背靠主桅环视四周:亲兵只剩七人,甲板上堆叠的尸体让立足之处都变得狭窄
而楚军仍在增兵,新登船的敌卒正从三面包抄而来
“将军!”王虎突然指向江岸
远处丘陵上,象征汉帝的玄色龙旗正在后撤
周宇嘴角扯出释然的弧度——陛下终究是看懂了江上的烽烟
楚军都统赵贲持矛逼近:“周将军,投降可保性命!”
“汉将只有断头,没有降旗!”
周宇暴喝一声,染血的剑锋直指苍穹:“诸君,随我杀敌!”
七名亲兵发出困兽般的怒吼,竟主动冲向数倍于己的敌军
混战中,周宇的剑刺穿两名敌将胸膛,自己却被长矛贯穿大腿
他单膝跪地,以剑拄地强撑身躯
鲜血在甲板上积成小小的水洼,倒映出漫天星火
一支流矢突然射中他右肩,铁甲崩裂的脆响清晰可闻
“来啊!”周宇嘶吼着挥剑,将逼近的楚军逼退三步
赵贲冷笑挥手,十余名弓手在船舷列阵
箭雨袭来的瞬间,周宇突然自己这一辈子的经历,微末出身,凭借水性在水军中成名,最终慢慢走到了如今的地位
可现在,他已无力回天
铁矢入肉的闷响接连不断
周宇仰面倒下时,看见北斗七星正悬在燃烧的桅杆顶端
他的佩剑当啷落地,剑身上“忠勇报国”四个铭文渐渐被血污覆盖
江风呜咽,卷着焦糊味掠过尸横遍野的甲板
赵贲俯身合上周宇怒睁的双眼,转身对亲兵叹道:“传令下去,汉将周宇——战死”
与此同时,岸上的刘掣突然勒住战马
他望着江心骤然熄灭的汉军灯火,持缰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方才还杀声震天的江面,此刻只剩下楚军的欢呼声顺风传来
“陛下?”苏参满脸血污地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