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准备如何攻取荆襄?”刘裕整个人松弛下来后,感觉越发疲惫了,连眼皮都懒得睁开,斜躺在凭几上。
“桓玄已成惊弓之鸟,楚军锐气已失,连建康都弃守了,又怎会死守江陵?攻取荆襄不难,难的是守住。”
刘道规一语道破其中关键。
桓氏经营荆襄五十载,根基深厚,绝非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
刘裕满脸欣慰,“你能有此等见地,为兄可以放心了,事成之后,我准备以刘毅为荆州刺史,你意下如何?”
荆州不比其他州,乃西府所在,如果给刘毅,简直资敌。
不过以刘裕的城府和谋略,应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将欲取之,必先与之,兄长莫非欲将拥晋势力一网打尽?”刘道规立即明白他的心思。
刘毅好高骛远,喜附庸名士风雅,实力也有,但毛病也多,在刘道规看来,最多也就一郡太守的水平,州刺史勉勉强强,执掌西府,就有些不胜任了。
西府与北府矛盾,不是他能弥合的。
将他送过去,实则是架在火上烤,顺便也将那些暗中支持晋室的势力引出来。
“知我者,阿规也!”刘裕大笑。
“刘毅志大才疏,不足为虑,然何无忌颇得士族之心,兄长不可不防。”刘道规压根就没将刘毅放在眼中。
但何无忌不同,他是刘牢之的外甥,也是司马元显的旧部,当初司马元显和司马彦璋在长干巷斩首,何无忌入市抚尸痛哭,几近昏阙,时人义之。
所以收复建康后,琅琊王府旧部悉往归之。
“无忌素有大志,本该辅佐于我,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若其与刘毅合流,危害甚大,诛灭桓玄后,我会再给他一个机会。”
刘裕念着几分旧情。
到如今的地步,刘道规和刘裕已经上了秤,只能向前,后退一步,便是家破人亡,身死族灭的下场。
见他如是说,刘道规也放心,正准备告辞。
外面忽然传来孩童的嬉笑声。
刘裕缓缓睁开眼,脸上的杀气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欢喜。
说话之间,两个孩童闯了进来,其中一童直接往刘裕怀中钻,“阿父。”
刘裕亦满脸宠溺,“车兵、车士还不见过你叔父。”
车兵是刘义符的小字,车士则是刘义真的小字。
一个身躯高大,继承了刘裕的优点,八岁就仿佛十二三岁一般壮硕。
另一个容貌俊美,体格没那么大,但小眼珠子到处乱瞟,透着一股狡猾劲儿。
“都这么大了。”刘道规望着面前的孩童,忍不住感慨。
这么多年分隔两地,戎马倥偬,都没怎么聚过,一眨眼,都已经七八岁了。
不过刘裕如此杀伐果决之人,没想到也会舔犊情深,都七八岁了,还如此溺爱。
“哪来的三叔父,我怎从未见过你?”刘义符两眼一翻,满脸跋扈之气。
另一个也没好到哪去,“你来我家作甚?”
刘道规心中微微不喜,这孩子说这话的语气神态,没有半分对长辈的尊重,刘裕忙着到处打仗,母亲萧文寿也老迈了,几个儿子疏于管教。
“怎可如此说话?”刘裕虽在责备,却仍是一脸溺爱之色。
刘义符从他怀中挣脱,带着刘义真燕子一般的闯了出去。
自始至终都没怎么喊过刘道规,即便寻常人家的子弟也不会这么失礼。
这年头七八岁已经不能说是孩童,普通人家已经下地干活了。
“三弟出征在即,留下聚宴。”刘裕目光仍停留在两个孩子身上,他与臧爱亲成亲多年,一直没能生出子嗣,如今有了儿子,有些溺爱过度了。
刘道规早就没了心情,“军务在身,营中将士还在等待,他日大胜之后,再与兄长聚宴。”
“甚好、甚好!”刘裕没有挽留。
刘道规拱手而去,并非完全是托词。
北府诸将云集,早已等候多时。
刘道规与刘遵、刘怀敬赶去石头城大营,一路疾驰,扫去了心中不快。
桓玄虽然退兵了,却留下重兵防守两岸要塞。
而细作从江陵传回的消息,桓玄在数日之间,便召集两万人马,扩充军备,置办战舰。
江左经历妖贼之乱,饥荒,水灾,各种天灾人祸,人口大降,早就不比当年。
荆襄虽有杨佺期、殷仲堪。桓玄三家争锋,但都被桓玄快速击败,未伤及荆襄根本,这些年风调雨顺,实力强于江左。
又占据长江上游,优势巨大。
为了对付桓玄,刘道规还从兖州调来毛德祖、萧承之两员大将。
一是求稳,二是让他们能积累些军功,扶植自己手下人马起来。
中军大帐,刘道规入内,坐在帅位上,诸将分列两行,刘毅、刘藩、诸葛长民居左,何无忌、刘钟、王镇恶居右。
“拜见都督!”诸将肃然,拱手行礼,
刘道规大手一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