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到了这种地步,还是有不少桓氏的死忠,在城中放火,制造混乱,拖延北府军。
甚至有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卷入厮杀之中。
黄昏时分,北府军才平定城中的骚乱和厮杀。
桓谦和桓振不知所踪,不过他们的家眷全都被俘了。
到了深夜,孟干之和一众斥候全身血泥前来禀报:“桓谦和桓振从西城出逃,窜入沮水,不知所踪。”
沮水时襄阳西面的一条大河,是长江支流,沟通汉水,绵延在大巴山之东,所经之地,多为深山老林,地形复杂。
两人都是地头蛇,往里面一钻,神仙也找不到。
“跑了就跑了,襄阳已克,他们还能如何?”刘道规安抚众人。
主要还是攻城兵力太少,无法包围全城,难免会有漏网之鱼。
桓谦别的不说,逃命本事相当不错,当初在会稽当会稽内史,正逢妖贼作乱,他见势不妙,拔腿就跑,躲过一劫,后覆舟山一战,他扼守覆舟山东北面的东陵,也是掉头就跑,避免了全军覆没。
想捉住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襄阳拿下,刘道规连夜张榜安民,将府库中的钱粮拿出来,赏赐全军。
每人分到不下十三石粮食,还有钱帛等物,也就没了屠城的心思。
即便大赏全军,府库中的钱粮也只用去三分之一。
桓氏经营几十年的地盘,果然非同一般。
刘道规索性继续施恩,城中每户人家,分粮五升。
归降的楚军,按照之前约定,每人赏钱五缗,粮三石。
一时间到处都在欢呼“骠骑将军”。
桓氏爪牙被一个个搜出,送至军前,除恶务尽,这时代规则便是如此,自己若是落入他们手中,也好不到哪去。
刘道规没任何犹豫,下令处死。
长刀落下,人头滚落。
城中为之肃然。
襄阳攻破,江北的樊、邓二城也坚持不下去,开城投降。
半个月内,襄阳、南阳二郡悉平。
桓氏只剩下长江上游的宜都郡。
毛璩围攻大半年,依旧没有攻克,主要是因为此郡连着黔中,山重水复,极难攻克。
司马遵下狱论罪,毛璩果然不敢轻举妄动。
他没起兵造反,刘道规也就坐镇襄阳,隔岸观火,顺便上表朝廷,为毛德祖请封雍州刺史,刘钟荆州刺史,还建议朝廷从荆州析置湘州,以王镇恶为湘州刺史,镇守长沙。
吃到嘴的东西,刘道规也不打算吐出去了,否则对不起阵亡的将士,以及浴血奋战的诸将。
西府已经归顺,不可能拱手让给刘毅。
不过奏表送上去,并未得到诏令,只有刘穆之的一封密信,说是左仆射孟昶、中书令谢混、尚书右丞皮沈等人一致推举刘毅为荆州刺史。
殷仲文道:“定是朝中有人忌惮将军权势,欲以刘毅分之!”
“刘毅也配争抢荆州刺史?”刘道规不屑一顾。
殷仲文意味深长道:“将军攻破桓楚,军威赫赫,属下以为,当此之时,当收敛锋芒,藏器以待天时。”
言外之意,刘道规心知肚明。
灭了桓楚,收复荆襄,风头太甚,这天下毕竟还没姓刘。
但荆州不同于其他州,是西府所在,控制长江上游,乃江左司命之所在。
“别的地方可以让,唯独西府不能让,必须捏在我手上,如今北府西府精锐,六成在我手上,该收敛锋芒的是他们!”
刘道规断然拒绝。
如今整合了西府军,手上精锐不下五万,这个时候韬光养晦,谁会信?
权谋的本质是实力,该妥协的是他们,而非自己。
这个时候若是退一步,别人不会偃旗息鼓,反而更加肆无忌惮。
关键,手下将士会怎么看,新建的西府军会怎么想?
“荆襄心向朝廷,朝廷若有诏令下来,将军何以自处?”殷仲文意有所指。
斗争无处不在,刘道规也不能置身事外。
“那就将根扎在西府,分田!”
攻占荆襄容易,想要长期治理非常难。
北府西府的地域之争持续了数十年,绝非一朝一夕能弥合的。
刘道规只能从根源上做起,不仅给投降楚军分田,还给百姓分,收取军心民心。
“将军不置私产?”殷仲文满脸惊讶。
上至司马家,中有士族豪强,下至寒门浊吏,无不想方设法扩大自家的田地,天下但凡富裕一些的郡县,如广陵、东海、会稽等郡,不是司马家的封邑,就是士族高门的领地。
刘道规现在是骠骑将军,兵权在握,按这时代的规矩,应该接掌诸桓的田产僮仆,大肆圈占土地,蓄养家奴。
“天下为公,我要私产何用?”刘道规的兴趣不在这些东西上,而是北伐。
殷仲文心悦诚服,“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将军雄才大略,非为外人道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