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野松手的瞬间,苏亦梨的身体缓缓歪倒在床榻上,像一摊软泥。
鲜血,顺着看起来并不狰狞的伤口汩汩而出之际,赫连宗英已经将掌心的刀创药按到了伤口之上。
赫野屏住呼吸,强忍住痛楚,脸上的冷汗已经顺着脸颊流到下颌,再坠落下来,滴在正熟练为赫野包扎的赫连宗英的衣袖上,倏忽不见。
“她……还救么?”转过目光看向脸色已然煞白的苏亦梨,赫野有些乏力地问道。
“救。”赫连宗英淡淡地吐出一个字。
一个弱小的女子,竟以一命伤他主仆二人,赫连宗英还从未见过这等勇烈的女子。
原本留下胆小的李荁一人,也可以继续他的计划,但莫名的,他便说出了“救”字。
苏亦梨伤势比起赫野,重得太多太多。
赫野这一匕首为救赫连宗英,是算准了要她命的,匕首穿过苏亦梨右侧锁骨下方三寸之处,几乎破背而出!
拔出匕首的时候,刺眼的红色与白皙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李荁只觉得苏亦梨的伤口像是倒了的水壶口,鲜血汹涌,只看得自己眼前血红一片,心中一阵模糊,双腿一软,竟然“嘭”地摔倒在地,晕了过去。
好在伤药都在两主仆手边,李荁已无关紧要,赫野咬紧了牙关将已被赫连宗英包扎好伤口的苏亦梨安置在床榻一侧,才缓缓跪倒在床边,平复伤口的剧痛,并给自己提神。
依次扫过三人,赫连宗英的目光最终从脸色苍白的赫野脸上落到自己的双腿上,伸手用力拧了拧自己的大腿,双手转着轮椅的木轮,到了赫野身边,要将他扶到床上。
赫野疼得无力说话,只咬紧了嘴唇摇头拒绝,不敢僭越。
“躺床上——”赫连宗英道,“两个一起,方便照看。”
费力地将赫野扶到床上,再次确认赫野的伤口没有因他的拖动而恶化,赫连宗英重新坐回到轮椅里。
今夜发生的事决不能让尨驹及将士们知道,否则,自己军功未立,却已先损了自己的心腹,相比之下,还不如大哥与卧虎关的祁兵热血厮杀的失败来得光荣,父王必会嫌弃。
这一次无意掳得了苏亦梨,不仅让赫连宗英有了接近屏溪关的主意,甚至有了深入祁国的想法。
突如其来的变故不仅没有打乱赫连宗英的心绪,反而令他更加亢奋,开始沉思起来。
不久,地上的李荁动了动,醒了过来。
赫连宗英分神瞥了她一眼,淡淡地命令:“外间有水有盆,兑些温水来给他们擦擦身子。”
李荁偷偷打量一下赫连宗英,他已换了一身衣服,想来是自己包扎了伤口。咬了咬嘴唇,李荁心中暗忖,现在只有她和行动不便的赫连宗英二人,如果她能杀了赫连宗英……
“别想会让自己掉脑袋的事,床上躺着的那个是前车之鉴。”赫连宗英看穿了她的心思,冷冷道。
李荁偷偷瞥了一眼靠在床头、眼睛半睁半闭的赫野,暗暗咽了口口水,动了动还有些麻木的双腿,颤巍巍地站起来,慢慢地挪向外间。
她没有苏亦梨那样的身手,也没有苏亦梨那样的胆量。
擦拭苏亦梨伤口周边的血迹时,李荁的手抖得厉害,心也揪着。眼前没有一丝反应的苏亦梨连呼吸都是微弱的,似乎随时会死去。想到她们大半年相处,她却无法帮她一丁点小忙,心中惭愧。
同时,她仍旧害怕,苏亦梨若死了,她在赫连宗英这里是否还有生存的价值。
“小梨,你要醒过来,好好的。”李荁情不自禁地喃喃着。
赫连宗英斜瞟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被温水打湿的布巾刚落到赫野的身上,他便缓缓睁开了眼睛,吓得李荁一哆嗦,手正抖着,又听到有人在敲山洞外间的大门。
“二王子,送柴。”门外的士兵朗声道出来意。
虽然安排了自己的心腹侍卫在洞外守卫巡视,但赫连宗英为了收买人心,下令对尨驹带领的将士一律不拦阻,可直接敲门请示。
赫连宗英和赫野自然知道,他们是来看赫连宗英的笑话。
用力捂住腹部的伤口,赫野强行提起丹田气息,中气十足地回了一声:“放在门口。”
“外面冷,二王子和赫护卫不方便,我们直接放进去吧。”来人的语气已掩饰不住笑意。
赫野与赫连宗英对视一眼,知道他们必然难缠,勉力翻身下床,摇摇晃晃地走到外间自己的床边扯出一件外衣披上,有意遮掩住腹部的伤口,只露出胸膛来,再一把打开大门,用整个身体遮挡门口,淡然道:“多谢,我来。”
由于夜深,外面的火把仅够勉强照路,赫野挡住洞中的火光,使自己处于逆光之下,来人根本看不清赫野虚弱的脸色和隐隐颤抖的身体,自然也就被他故意的掩饰欺瞒过去。
“赫护卫接好。”来人笑嘻嘻地将一大捆木柴递给赫野,伸手抓住门边,用力向外推,目光顺着门缝便向山洞里张望。
赫野眉峰一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