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赫野斗心机,苏亦梨不认为自己有胜算,明明白白的阳谋更合适自己。
“我对你……”
赫野听出了苏亦梨对自己的不信任,立即便要解释。
苏亦梨缓缓摇头,打断了赫野的话:“我不听虚言,只看事实。”
“若你不守承诺,在我走后将地图交给祁军,又当如何?”赫野反问道。
“刀家村如此偏僻,要翻山越岭送消息给祁军,只怕也要个把月的时间。更何况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即便我明日便将地图给祁军,祁军也不可能在卧虎关和屏溪关两次大战后马上发兵深入骊戎境内作战。你是赫连宗英的护卫,这些战前准备比我更清楚。若你回来时发现我祁军有异动,且是针对你骊戎,你来杀我便是,我不是你的对手。”
赫野不得不承认,苏亦梨说的句句在理。
“若我此一去,死在骊戎呢?”虽然知道答案,但赫野仍是忍不住问出口。
“我只当你是为我去与赫连宗英拼命,会好好抚养我们的孩子,此后余生更会想方设法杀了赫连宗英,为你报仇。”
这答案超出了赫野的预料。
前一句话苏亦梨说得平淡,但听在赫野耳中,竟仿佛有一股澎湃的暖流流遍四肢百骸,在这寂静的冬夜,微凉的房间里,十分温暖。
即便是他的母亲,也没有这般的魄力,说出这样的话语来。一个与他无亲无故,现在却因种种原因牵扯在一起的女子,答应在他不幸横死时,会为他生养孩子,为他报仇,将他的一切视作自己生命的一部分……
这就是幸福吧。
有这样的女人在身边,男人为她做任何事都心甘情愿。
没来由地,赫野相信苏亦梨这句承诺。
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感觉到凉意,赫野伸手扯过自己的皮袍,仔细地披在苏亦梨身上为她保暖。
沿着苏亦梨的脖颈收拢皮袍的衣襟,直到她放在腹部的双手边,伸手收拢苏亦梨的双手——有些凉——在自己的掌心里捂得热了,这才将她双手塞进皮袍内,柔声说道:“如果我死在骊戎,不用为我报仇,照顾好你自己……和孩子……便好。”
手背上还留存着赫野掌心的余温,这是他们二人离开骊戎临时军营后第一次在双方同时清醒且平心静气状态下的接触,苏亦梨身上起了一层战栗,有些抗拒,却强忍着无声地接受了赫野的关心。
拿起树枝,赫野低头看着生布,画下第一笔,缓缓说道:“刀家村于我有恩,我绝不做忘恩负义之人,我答应你,只要我不死,半年内必回。”
苏亦梨垂眼盯着低头认真画着路线的赫野,目光熠熠生辉,掩在皮裘里的双手用力握紧,如蚊呐般地应了一声“嗯”。
微不可闻的声音落在耳中,赫野嘴角微微一翘,心里忽地泛起一点甜蜜。
第二日,天气阴沉,下雪的征兆。
原本要出发的赫野看着院子里减少的柴禾,决定多留一天,尽力为刀四嫂和苏亦梨多存一些木柴,以免村子里少了男丁,砍柴费事。
一口气砍下不少树枝,赫野正靠在一棵大树干上休息,抬头便看到眼前一棵高大的野果树上吊着三四个红艳艳的果子,在这阴沉的冬日里,颜色格外打眼。
野果树没有名字,但苏亦梨很爱吃这种果子,没想到今日又看到了几个。赫野笑了笑,重新束紧腰带,猿猴一样爬上了大树,小心翼翼地拨开其他枯枝,将那几个果子摘下,揣进怀中。
很久没有爬到这样的大树上,赫野没有马上下去,反而极目远眺,享受开阔视野下冬日景色。
天高远山黛,即便天色阴郁,赫野能想到的仍是“瑞雪兆丰年”的好兆头。
这棵树生得巧,周遭没有什么高大的树木阻挡视线,也没有迷雾遮掩,巨大的龙溪清晰的映在眼里,通往这北峰的河滩也清晰地映入眼帘。
定睛再细看,苏亦梨的身影从河滩后的一团雾气中出现,扶着腰身,缓缓走向河滩。
不久,一条小船出现在南边,慢慢向河岸靠近。
船上站着两个身材高大、腰杆笔直、身着寻常祁国百姓装束的青年男子,看到苏亦梨,连忙作揖行礼。苏亦梨没有还礼,只是扶着腰身,与他们边说边比划。
刀家村所在的地方极为偏僻,村中不少女子都来自北摩。除了北摩的亲人来探亲或采药人偶尔会路过这里向锯齿山南峰的深山里去采药,赫野从未见过刀家村以外的祁国人。
就赫野明里暗里的打听,祁国可能并不知道这个村子的存在,这里不过是一群逃荒的祁国人偶然落脚之后才出现的村子。
倘若所料不差,那这两个人的出现便十分可疑。
让赫野如此生疑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这两人的仪态有极大的问题。寻常百姓很难有这般高大的身材,更不会在微微晃动的船上,仍旧站得笔挺如松,稳如磐石。
这是军人的姿态。
这两人,是祁国军人!
想到昨晚苏亦梨软硬兼施索要骊戎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