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怕自己激动,从这“美梦”中醒来。
“娘,他有没有难为你?”
“他没认出你来吧?”
母女俩哭了一阵,都努力控制住情绪,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
苏亦梨所说的“他”,是苏秉承,而曲氏口中的“他”,则是高宴。
曲氏温柔地笑了笑,说道:“大人知道我不是那种掌事的人,又问不出什么,能将我怎样?”
苏亦梨伸手拭去母亲脸上的泪痕,不相信她说的话。
苏秉承对待自己尚且使用家法责打,自己离家出走,留下最会煽风点火的赵好儿娘仨,会轻易饶过母亲么?
只怪自己当初太叛逆,离开时完全没有考虑到母亲的感受和处境,现在倒是想得周到,却已晚了。
虽然不后悔当初的抉择,但对于母亲的愧疚仍是令苏亦梨心如刀割,忍不住再次扑进曲氏的怀里,紧紧地抱住她,闷闷地低声道:“娘,对不起!对不起,娘!是我连累了你。”
“傻孩子,说什么傻话。”曲氏笑嗔道,摸着苏亦梨的头顶,又道:“长高了,我的梨儿是个大姑娘了。就是太瘦了,在外面一定吃了太多的苦。”
嘴上说着,曲氏的手从苏亦梨头顶温柔地滑向肩膀、双臂、后背,轻声地念叨:“他们说,你上了战场,孤身去追杀蛮人,受了伤……坠入河里……”
越说越是无法控制内心的恐惧和哀伤,声音抖得越来越厉害,最终颤抖得无法发出正常的声音来,只是一遍遍抚摸着苏亦梨的身体,心疼到无以复加。
半晌才理顺气息,颤声道:“伤了哪里,给娘看看。”
说着便要去解苏亦梨的腰带。
苏亦梨双手用力搂紧母亲的腰身,阻止她的动作,故作调皮地说道:“一点小伤,早就好了,比挨苏大司农的鞭子轻多了。”
曲氏也明白苏亦梨不想她伤心,抱着女儿越发能感受到她的真实,心底的担忧逐渐褪去,便也住了手,任由女儿抱着,眼泪无声地滴落到苏亦梨项间,佯笑道:“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在娘身边,我自然是孩子。”苏亦梨撒娇,心底却泛起无限酸楚,我自然不再是孩子,还有了两个孩子!
心中无数苦闷与委屈,却无法直言相告。在母亲面前,苏亦梨多希望自己是两年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单纯的苏亦梨。
像个孩子一样,苏亦梨蹭了蹭曲氏的胸怀,咽下了无人可以倾诉的满腹委屈。
曲氏含着泪,温柔地笑着,连抚摸苏亦梨身体的力道也是温柔的,片刻才又悄声问道:“高宴认出你了么?”
“没有。”
“那就好。”曲氏放了心。
“苏亦姜和苏亦邦呢,怎么没见他们?”
“姜姑娘已经出嫁了,嫁给御史中丞商云的公子。安公子自被救出后便一直在别院养伤,大人安排邦公子过去,一来照顾安公子,二来跟安公子学习。”
曲氏温声答道。
她在苏府没有地位,被赵好儿欺负,不允许她称呼家中孩子的小名,所以称呼每个人都要用名字加“姑娘”或“公子”。
苏亦梨为此数落过她许多次,也与赵好儿据理力争过,奈何曲氏不愿看到苏亦梨面红耳赤地与赵好儿争吵,最后再招来苏秉承的家法教训,所以还是按照赵好儿的要求称呼着。
久而久之,苏亦梨也倦了,在这件事上不再争取。
提到苏亦安,苏亦梨只觉得自己耳畔再次温热,似乎还能感受到苏亦安的湿热呼吸,还有他决绝咬向她脖颈的一口!
“大……大哥可说过他是怎么被救的?”分心之下,说话竟有些结巴。
“我在这偏院,知之甚少,只听说是囚禁他们的山谷着了火,被囚禁的祁国人便都逃了出来。”曲氏有些为难地回答。
曲氏性子淡然,确实不会主动打听或有意留心什么外间的事情,每日里只在这偏院里安静地生活,似乎便是她一生所求。
苏亦梨眼帘垂了垂。
如果母亲听来的经过属实,那么龙溪谷的那把火,与她也有极大的关系。
不容她细想,曲氏却又略显哀伤地说道:“安公子是在屏溪关大捷两个月后跟秦其叔将军一起被护送回来的。回来时重伤仍未好,府中服侍他的下人说,他浑身没一块好肉,郎中都说他能活着是奇迹。”
轻叹一声,曲氏身体轻轻颤抖着,手臂轻拢住苏亦梨的头颅,好似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哽咽道:“他还算囫囵个回来了,那时候听说你掉进了龙溪……你又不会水……”
做了母亲的苏亦梨此时已完全能体会曲氏的恐惧,也伸手搂紧了母亲的腰肢,故意用轻快的语气说道:“虽然掉了进去,但是始终在水面上漂流,倒是捡了条命。”
曲氏很想问,“真的没打算回来么”,却又不想为难女儿,这话也就重新咽回了肚子里,转而摸着她的头说道:“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