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看不到苏秉承的脸,但高宴知道苏秉承是真的在否认自己的提议。
苏秉承是自己的未来岳丈,又是大司农,掌管钱谷,苏亦安更是均输官,有他们在背后支持自己,不再有朝中其他人贪腐掣肘,高宴相信自己出征讨伐骊戎必定事半功倍。
骊戎不像北摩那样安分,虽然看似没有大举攻伐祁国的野心,但骚扰祁国如同家常便饭,不胜其烦。而且,骊戎能与祁国和北摩分庭抗礼,其战力始终不容小觑。
只要苏家可以一直支持自己,一步步攻下骊戎,自己就会建立彪炳战绩,名垂史册,而作为辅助自己功成名就的苏家,在国君眼中的地位自然也会更上一步,也会让国君更加信任和倚重。
如此文武兼备,就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这才能匹配他的能力和抱负。
如果不是因为苏秉承和苏亦安的身份,高宴怎么会留下名声早已不清不白的苏亦梨的性命——在锯齿山杀掉她,刀家村那些不识抬举的人正是最好的“刀”。
这是高宴的算盘,以为苏秉承应该知道自己愿意娶现在的苏亦梨是对他苏家最大的恩惠,识时务的苏秉承该懂得感恩,却不料苏秉承竟然和董之理一个鼻孔出气,反对他的提议。
“前年董大夫反对的原因是半数税收用在了卧虎关修葺城关,安抚战亡及伤患,补充兵员、辎重等方面。去年董大夫反对的原因是七成税收用在了屏溪关修葺城关,安抚战亡及伤患,补充兵员、辎重等。今年,又是什么借口?”暗暗提醒自己给苏秉承留些颜面,高宴板着脸,颇有些隐隐地嘲讽和挑衅之态。
“高卫将军刚刚返回都城,应该还不知道,岩州在一个月前发生蝗灾,虽然投入所有人力抢收秋粮,仍有八成粮食被蝗虫吃了个精光,灾情严重。”苏秉承知道自己反对高宴会让他误会自己与他分心,是以马上开口提醒。
“岩州本就不是富庶之地,今年秋季的税收已然泡汤。现如今遭灾的百姓还在等待赈济,正要和高卫将军说,屏溪关的修缮款也要先暂缓发放,先拨给灾民救急。”阮连跟着说道。
高宴目光转向苏秉承,在看到他目不斜视地看着阮连后,便明白他反对自己的用意。既然阮连已经说出要暂缓屏溪关的修缮款,也就是说,他们早已计议完毕,只等自己回来向自己宣布。
蝗灾之事,他在临近都城时已经听说,但苏秉承还少说了一些情况——
“据臣所知,岩州南部和津州,都种两季粮食。津州秋粮很快就要收割,冬麦又刚刚播种,只要再等待一段时间,粮食便可以调配。”
不愿让这些文官借天灾中饱私囊,高宴不卑不亢地陈述。
“高卫将军了解敌人,却不了解蝗灾。那些蝗虫还在继续向东移动,临近的盈州即将遭灾。盈州只有一季粮食,且此时还没有成熟,只能眼睁睁等着蝗虫过境,毫无办法。”董之理道。
“臣在返程途中听到一些百姓议论,因苏姑娘暂时栖身的那座叫锯齿山的山火蔓延,烟雾弥漫,已经烧死并阻隔了一部分蝗虫入侵。此消息可能丞相与御史大夫尚不知晓。”高宴道。
偷偷挑起眼神打量齐松坚,见他始终安静地听着他们你来我往的对话,高宴猜测国君也已经看出这些文官的贪婪心思,于是继续道:“赫连宗雄和赫连宗英正在为王位而内斗,作为我们的手下败将,他们急需一场胜利来笼络军心和民心。这些蛮人愚蠢无谋,只懂掠夺眼前利益,屏溪关若停止修缮,他们必然趁我军防守弱势而进攻,且必然全力以赴、不计代价获取胜利来助自己上位。”
“这种态势,我军绝不可轻敌,请王上定夺……”
不等高宴说完,阮连已开口打断他的话:“高卫将军最了解骊戎,既然知道他们愚蠢无谋,又怎会在两个王子争夺王位时贸然出兵离开部落呢?这种时候,谁守在赫连齐山榻前尽孝送终,谁才最有可能获得王位。”
“正是。”董之理附和,“屏溪关去年丝毫无损之时,便差一点被骊戎人攻破关门,倘若真如高卫将军所说,骊戎人要大举来犯,再坚固的屏溪关,也无法阻挡他们的步伐。”
这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屏溪关大战是侥幸胜利,秦其叔作为守关将领,被骊戎军攻破关门,关隘险些失守,并无可夸耀的功勋。而后来支援的高宴更没什么功绩,不过是白捡个便宜罢了。
起因自然是因为刚才高宴声称骊戎是“手下败将”,不停强调自己武功,引起董之理的不忿。
“董大人所言差矣。”秦其叔瓮声瓮气地反驳,“去年屏溪关之战乃是秦某轻敌,此前已经领罪。便是当时轻敌,也仍旧将闯进关中的蛮人驱逐出去,何来屏溪关不能阻挡蛮人之理?”
顿了一下,又道:“蛮人生活之地少水,很少人识水性,去年偷袭之人却是潜水偷袭,明显有备而来,仍旧不敌我军将士,足以证明屏溪关将士们的勇猛。”
屏溪关惨胜,秦其叔自知齐松坚必然降罪,那时众人都以为苏亦梨为杀赫连宗英而中箭落水身亡,秦其叔感念她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