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炉核心是无尽冰寒下的致命复制。
治疗舱的深蓝色冰髓槽已归于平静。舱门无声滑开,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苏映雪已换下那身流淌着符文的冰魄魔源轻甲。此刻,她穿着一件料子极为奇特的月白鲛绡流云长裙。裙摆如水般垂落,行走间并无声响,却流转着月华初凝般的朦胧微光,映衬得她肌肤愈发欺霜赛雪。裙子并非纯白,领口、袖缘和腰间系带处缀有若隐若现的冰蓝色暗绣云纹,如同凝固的冰河星图,随着光影变幻流淌。霜白的长发不再束起,自然披散在肩后,如同流淌的星河倾泻而下,仅用一枚小巧剔透的冰晶鸾鸟簪子松松别在鬓边,露出一段优美纤长的冰雪颈项,和半边清绝无瑕的侧颜。那身八境冰源掌控者沉淀的浩瀚威压被收敛至无形,但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出的冰清玉洁与拒人千里的孤高气质,比任何华丽的战甲都更令人不敢亵渎,只可远观其如月宫仙子般的绝代风华。
陆昭明跟在她身后一步之遥。他身上那些狰狞的魔纹与伤疤被一件宽大舒适的玄色云锦暗纹常服包裹。衣料挺括,垂感极佳,将他如山岳般挺拔、虬结着爆炸性力量的健硕身形勾勒出近乎完美的倒三角轮廓。深沉的玄色如同吸纳了深渊所有光线的夜空,唯有那宽阔厚实的胸膛和臂膀线条透过衣料隐隐透出力与美的澎湃张力。领口随意地松开两颗盘扣,露出半截覆盖着暗金色细密魔纹的、充满雄性气息的喉结与锁骨下方紧实的肌理。刀削斧凿般的深刻面容上,重伤带来的苍白疲惫依旧未散,薄唇抿成一道略显冷硬的线条,但那副轮廓却透着一种饱经沧桑与力量磨砺的、极具侵略性的英俊。一头不羁的墨黑色短发似乎刚被梳理过,有几缕碎发不听话地垂落在饱满光洁的额角,遮掩了那处新伤刚愈的淡淡印记。离恨剑没有背负在外,连同青鸾剑一同收在腰间一个特殊的玉质剑囊之中。他整个人不再像个随时准备毁灭一切的魔物,更像是一柄暂时归鞘的绝世凶兵,纵然收敛了锋芒,沉淀下来的那份厚重威仪与潜藏的爆发力却更加摄人心魄。
一黑一白,一冷一热。
苏映雪如九天寒月,陆昭明如深沉夜幕。
两人并肩走在堡垒号冰冷的合金走廊里,脚步无声,空气却仿佛因他们的存在而陷入一种凝滞的张力。过往的霜骸舰员无不下意识屏息垂首,不敢直视这行走的极致矛盾与力量美感。
他们的房间厚重而静寂,是堡垒核心区少数未经冰霜魔纹全面侵袭的区域。墙壁流淌着柔和的暖白色微光,模拟着恒星的抚慰。厚重的玄冰木大门在他们身后无声闭合,将堡垒的森严与冰冷的星域彻底隔绝在外。
房间内并非奢华,却处处透着精悍与实用。巨大的观景舷窗外是无垠的凝固星辰。角落摆放着一张足以承载巨龙般伟岸身躯的定制晶石寒玉榻,上面铺着柔软厚实、不知名异兽绒毛织成的暖白色绒毯,散发着淡淡的令人心安的气息。
陆昭明径直走到榻边,带着重伤初愈的疲惫,身体下沉的重量让坚实的寒玉榻都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那气息带着一丝未散尽的寒意。
苏映雪并未立刻靠近。她只是静静站在房间中央,月白长裙被窗外幽蓝的星光映衬得如梦似幻。冰蓝色的瞳孔落在陆昭明宽厚却因疲惫而微微低垂的背上。
“下次……”清冽如冰泉的声音打破了房间的静谧,却不同于舰桥上的命令口吻,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艰涩,仿佛开口说出这话对她本身也是一种冲击。
陆昭明侧过头,熔金的竖瞳望向她,带着一丝询问。
苏映雪的目光没有躲闪,直直地迎上他的视线,冰封万物的眼神深处,裂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决与……心疼。
“不许再那样,用自己的命去填。”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冰源掌控者言出法随般的重量,“挡在我前面,替我承下法则反噬……陆昭明,我不需要你替我死!”
最后几个字,她的语调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压抑着的、冰冷外壳下的汹涌波动。仿佛那巨大的冰渊下正压抑着一场焚心的烈火。那张清绝得令人窒息的脸庞上,甚至因这份压抑的情绪而浮现出一抹极淡的、却无比真实的绯色,如同雪山顶峰映照的第一缕霞光。
陆昭明微微一怔。他看着苏映雪那双冰蓝眼眸里翻涌的、决绝得近乎痛楚的光芒。那双承载着毁灭意志的熔金瞳孔里,清晰地倒映出她此刻眼中为他而生的强烈情绪。那份“心疼”,陌生、汹涌、却又如此清晰地烙印在他的魔魂深处。
“雪……”他低沉沙哑地开口,喉咙有些发紧,似乎想说什么。
但苏映雪动了!
月白的身影如同冰原上捕猎的雪豹,迅捷无声却又带着冻结一切的决然!几乎是瞬间,她便已来到寒玉榻前!冰冷的玉指闪电般探出,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精准地掐住了陆昭明宽阔的下颌!
没有想象中的反抗。
陆昭明那双熔金竖瞳猛地一缩,但身体却如同被冻结般僵在原地!他并非无力反抗,而是从未遭遇过如此……来自她主导的、侵略性十足的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