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心把他们百人督撞翻在地,便被打了二十军棍。骨头都打断了,成了跛子。”
二十军棍是会死人的,只跛了脚,实在算是皮实命好了。
赵广皱了皱眉,道:
“这就是了,不过是撞翻了人罢了,怎么就是犯了军法呢?
“可你那乡人却不知晓,以为军官说他犯了法,他就犯了法,因此受罚,更是天经地义之事,是不是如此?”
季八尺先是点头,忽然轻蔑地撇撇嘴:
“没错,那小子虽被打得半死不活,却也觉得天经地义。
“在那以后,更是对那百人督言听计从。
“什么端屎倒尿,捶背捶腿啥活都干,真是个贱骨头!”
说着季八尺就啐了一口。
谁要敢对他动私刑,他当场就能把人掀了,更别提被打之后还给人当狗。
赵广看着天子的背影,道:
“这便是陛下设置军法处的高明之处了。
“没有军法处,一些跋扈的军官就可以凭个人好恶,对不懂军法的士卒滥处私刑。
“而被他处以私刑的士卒,就会对他产生畏惧。
“对他产生畏惧,就有可能会成为他的私兵。
“陛下设置军法处,以军法吏和我们龙骧郎为军法官,公正、公开地执行军法,便是把所有将士的生杀大权,真正掌控在了陛下自己手中,掌控在国家手中。
“所有受罚的将士,既要明白他们究竟为何受罚。
“也要明白他们所受之罚,是犯了国法军法而受,而非冒犯了某个军官而受。
“所谓罚得光明正大,挨得心甘情服。
“如此一来,他们才会对军法产生敬畏,成为真正的军人。
“而不是对滥处私刑的长官产生敬畏,成为他们的私兵。”
季八尺似懂非懂:
“可…陛下为何以俺们这些龙骧郎、虎贲郎为军法官?
“俺们龙骧郎、虎贲郎也多是不识字,不懂军法的粗人,万一罚错,那些被罚的人岂会甘心?”
赵广拍了拍季八尺水桶一般粗壮的腰背:
“这不是军中法吏不足嘛,陛下想做的事情又多,只能靠咱们龙骧郎、虎贲郎了,这说明陛下信得过我们,可勉之!”
季八尺一顿挠头。
杀人他是行家,陛下却非要让他识字。
近来私下召见时,除了对他嘘寒问暖,又问他家里父母妻儿的情况外,还会亲自考校他近来所学文字,让他当面背诵军法。
他心底对学习实在有些抗拒。
然而陛下跟他如此亲近,还说将来他识了字定能当大将。
他着实不能辜负陛下对他的厚望,只能硬着头皮学了。
陛下还说了,自五月起,每月初都要亲自召开一场龙骧郎、虎贲郎军法考试。
第一个月考试的题目,就是默写军法三十条。
考试不合格者,龙骧郎降为虎贲郎,成绩优异者,虎贲郎升为龙骧郎。
好家伙,这吓得。
本就识字的那些家伙走了大运,他这文盲则倒了大霉。
只能没日没夜地识字,连熬打气力的时间都没有,身上疙瘩肉都没先前那么鼓了。
但不过不得不说,识了字就是不一样,有种高人一等的感觉,难怪有些文人看见军卒就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
而且识字识得多了,学习起来似乎也没一开始那么枯燥了。
陛下有空了,还会把他们这些龙骧郎召集起来,亲自给他们讲古时候打仗的典故,说是提升他们的军事素质。
军事素质提升没提升不知道,但听陛下讲那些名将打仗的故事,确是颇为有趣的事情。
“八尺,桃子,你们过来。”
刘禅转过身来,对着龙骧郎季舒、刘桃示意。
两个壮汉振甲上前。
其余的龙骧郎都穿二三十斤筒袖铠护卫左右,这两位却是直接披着盆领重铠,比许多将军校尉都威风许多。
譬如赵广这龙骧中郎,此刻也只是披了件轻便的两裆铠而已,不然也太累了,也热。
“陛下。”两人异口同声。
刘禅抹了一把汗:“天气太热了,你们把这重铠脱了吧,去寻几件轻薄的。”
“陛下,俺没事,让刘桃脱好了,他这伤兵还没好透呢。”季八尺略带挑衅地看了眼刘桃,嘿嘿地笑了笑。
刘桃毅然拍了拍胸脯,重甲哗啦作响:“陛下,俺也没事!”
刘禅板起了脸。
两人见状骤然一寒,紧接着双双退步拱手:“唯!”
陛下平日里对他们这些龙骧郎颇为爱护,恩赏有加,但犯法惩罚时候也一点不含糊。
好几个龙骧郎因为跋扈犯法,被天子打了军棍后回家种田去了。
刘禅眼神柔和下来:
“去吧,太热了,万一暑热邪气入体,中暍死了,朕可没钱给你们抚恤。”
这两位上一战一个斩了十二级,一个斩了九级,是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