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隘的落日将凯旋的军旗染成血色,苏沐阳与苏澜一并辔而行,身后铁骑踏起的烟尘绵延十里。城门外,周鼎率领的钦龙卫已列阵相迎,玄甲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苏澜一的目光如鹰隼般掠过整齐的钦龙卫队列,在一人身上倏然定格——
那道熟悉的玄色身影静立如松,铁面覆住半张脸庞,连握剑的姿势都刻意模仿着普通影卫的拘谨。可当暮风掀起他额前碎发时,那道自眉骨贯穿至下颌的狰狞伤疤便再藏不住,在落日余晖中泛着暗红的光泽。
更藏不住的是他望向她时,眼底翻涌的炽热。即便隔着冰冷的玄铁面甲,那目光仍如实质般灼过她的战袍,让她握着缰绳的指节不自觉地收紧。马儿似有所感,不安地打了个响鼻,惊得楚七立刻垂下眼帘——可那微微发颤的睫毛,倒比平日的张扬笑意更泄露心事。
\末将恭迎苏主帅凯旋!\周鼎抱拳行礼时,铠甲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苏澜一绷紧下颌,强迫自己将视线从队列末尾那抹玄色身影上撕开。她翻身下马的动作刻意放缓了几分,战靴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啪!\
马鞭在空中甩出凌厉的弧度,惊得几名年轻侍卫不自觉地后退半步。她刻意提高声调,让每个字都掷地有声:\本帅要的如实军报——\尾音微妙地顿了顿,余光瞥见楚七的指尖在剑柄上收紧,\可曾一字不差地递到御前?\
秋风卷着沙粒掠过城墙,她听见玄铁面甲下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那熟悉的腔调,与几月前在王府校场考校她剑术时如出一辙。
周鼎抱拳行礼,玄甲在动作间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回禀主帅,昨夜八百里加急已呈送御前。\他侧身让开通道时,身后的楚七突然一个踉跄,铁靴重重踩在青石板上——那夸张的动静连列队的战马都惊得竖起耳朵。
苏澜一险些咬到舌尖,急忙用咳嗽掩饰上扬的嘴角。她板着脸从楚七身旁擦过,宽大的袖摆却\恰好\拂过他腰间。玉佩相撞的清脆声响中,一缕蓝翎草特有的冷香钻入鼻尖。面甲下随即传来气音般的轻笑,灼热的呼吸透过铁甲缝隙,在她额前上激起细小的战栗。
城门洞的阴影如潮水般漫过青石板,楚七忽然单膝触地,铁甲与地面相撞发出沉闷的声响。\属下听说主帅染了风寒,\他低头时,面甲边缘折射的夕照正好落在苏澜一战靴的金纹上,\特意为主帅熬了……驱寒的姜茶。\
苏澜一的战靴在青砖上碾出半道弧痕。她分明记得离别那夜,自己被他用大氅裹得严严实实抱回寝帐,哪有机会染什么风寒?这此刻他重提旧事,面甲下微扬的唇角——分明是不怀好意的笑。
\主帅?\
周鼎的轻唤让她猛然回神。在众将士灼灼目光中,她勉强维持着主帅的肃穆微微颔首。转身时披风翻卷,金线刺绣却\意外\缠住了楚七护臂的暗扣。
两人拉扯间,一缕熟悉的药香从铁甲缝隙溢出——正是那夜他替她揉按太阳穴时,掌心的药膏混着蓝翎草冷香的气息。
周鼎突然重重咳嗽一声,铁甲护颈随着动作发出金属摩擦的声响:\陛下已在太极殿设下庆功宴,就由楚七护送主帅入宫。\
苏澜一的下颌线条骤然绷紧,指甲不自觉地掐进掌心。余光里,楚七的面甲微微倾斜,玄铁边缘泄出一线天光,恰好映在他上扬的唇角——那抹带着三分痞气的弧度,与记忆中楚明霄每次戏弄她得逞后的坏笑分毫不差。
\这混蛋......\
她几乎能透过冰冷的面甲,看见那张此刻必然满是促狭的脸——剑眉微挑,凤眼尾梢勾着狡黠的光,那颗缀在眼下的泪痣随着笑意轻颤,活像只偷了腥的狐狸。
\属下领命。\楚七抱拳行礼的姿势刻意板正,玄铁护腕与胸甲相撞的声响清脆做作,活像戏台上演给外行看的把式。
苏澜一后槽牙咬得发酸。这人分明是故意的——明知她最恨宫宴上那些虚与委蛇的觐见礼,更厌烦文武百官黏腻如蜜的奉承话,偏要借着影卫的身份,名正言顺押她去受这份活罪。
面甲下,那双总是噙着戏谑的凤眼微微眯起,眼下泪痣随着上扬的唇角轻颤,正兴致勃勃地等着瞧她如何在繁琐礼仪中出糗。
宫灯初上,朱雀大街的青石板映着粼粼火光。苏澜一的战靴踏过御道金砖,每步都刻意加重三分力道——身后玄甲摩擦的声响如影随形,楚七的呼吸声近得让她后颈的碎发都微微颤动。
\主帅当心台阶。\
楚七突然上前半步,玄铁手套虚扶在她腰间。这个臣子礼数周全的动作,偏被他做出几分狎昵——指尖隔着战袍在腰窝一触即离,恰是那夜在径山汤泉,他丈量过无数次的位置。
\王爷好雅兴。\苏澜一指尖按上剑柄,借着转身的动作压低嗓音,\可是径山的秘密到手了?\
面甲下传来低笑,楚明霄借着为她整理披风的动作贴近耳畔:\爱妃聪慧。\他呼吸间带着蓝翎草特有的冷冽药香,\今夜好戏......\
远处突然传来净鞭三响,他的尾音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