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殿门处传来一阵骚动。众人回首望去,只见楚明霄一袭靛蓝蟒袍立于殿前,面色苍白却目光如炬。
他步履沉稳地踏入殿中,身后两名亲卫抬着一口黑漆木箱,箱底渗出的暗红色液体在地砖上拖出触目惊心的痕迹。
\臣来迟,请圣上恕罪。\楚明霄拱手行礼,声音虽轻却字字铿锵。
元宏帝眯起眼睛:\你这是......\
楚明霄抬手示意,亲卫\咔嗒\一声掀开箱盖。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大殿,群臣纷纷掩鼻后退——箱中整整齐齐码着十几卷染血的认罪书,每一卷都被暗红的血渍浸透封皮。
\此乃太子勾结北莽的铁证。\楚明霄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元宏帝猛地站起:\左贤王不是在回京途中暴毙?\
\陛下明鉴,\楚明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那不过是臣设下的障眼法。\他转身喝道:\带上来!\
殿门再次开启,太子秦朔的脸色瞬间惨白——被押进来的不仅有真正的左贤王,还有失踪多日的北莽使节,以及……礼部侍郎李忌。
李忌被堵着嘴,当布条扯下时,他颤抖着喊了声\陛下\便再不敢言语。
元宏帝不怒反笑:\近日庆功宴真是精彩。李忌,你来说说?\
\臣……只求一死。\李忌死死闭眼,余光却不住瞟向太子方向。
楚明霄厉声道:\你以为不开口太子就能脱罪?你可想好了,圣上这是在给你将功折罪的机会!\
李忌咬紧牙关不再作声。他心知妻儿性命都捏在太子手中,更赌定元宏帝舍不得废嫡长子。
楚明霄不再多言,一把扯下左贤王嘴上的布条,抬脚将其踹跪在地。
\大俞的王!\左贤王昂首挺胸,\莽国勇士不怕死,只怕雄鹰啄瞎说谎人的眼!\他怒视太子,\两年前,秦朔屡次密会我国可汗,许诺登基后割让北疆三郡!\
“造反?太子有那个能力吗?”元宏帝疑心渐起,眼中寒光乍现:\左贤王,若朕许你归顺大俞……\
\只有一个条件!\左贤王突然指向殿侧,\杀了苏澜一!\
大殿内骤然陷入死寂,唯有元宏帝的笑声回荡在鎏金梁柱之间。楚明霄指节发白,腰间佩剑已然出鞘三寸,寒芒映着他眼底翻涌的杀意。
五皇子秦曜缓步出列,玉冠下的面容似笑非笑:\好一招借刀杀人,一石二鸟的好计谋。\他指尖轻抚腰间玉佩,\苏澜一一死,苏家百万铁骑必生哗变,而宁王……\余光扫过楚明霄紧绷的侧脸,\与父皇之间怕是要生嫌隙。当真是不费一兵一卒,便能坐收渔利。\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楚明霄突然收剑入鞘,朝元宏帝深深一揖:\陛下,臣已命人备好喜服。\他抬眸时,眼底猩红未褪,\随时可迎王妃过府。\这句话咬得极重,像在宣告某种不容侵犯的主权。
元宏帝指节轻叩龙椅扶手,金銮殿内回荡着沉闷的声响。他那浑浊的眼中精光闪烁,目光在太子惨白的脸和楚明霄紧绷的身形间来回扫视。
元宏帝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太子,你可还有话说?\
秦朔踉跄出列,锦袍下摆沾满了方才打翻的酒渍:\父皇明鉴!这必是北莽反间之计!儿臣怎会......\
\住口!\元宏帝猛地拍案,案上茶盏震得叮当作响。因情绪激动而剧烈地咳嗽起来,待平息后,他盯着太子缓缓道:\人证物证均在,你还有何话说?\
\父皇!\太子突然暴起,却被禁军统领按跪在地。他发冠散乱,嘶吼道:\儿臣冤枉!定是楚明霄勾结苏家构陷......\
\够了!\元宏帝闭目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眼底最后一丝温情已化作寒冰:\即日起,太子禁足东宫,无诏不得出。\顿了顿,转向那道始终挺立的墨色身影:\宁王。\
楚明霄单膝及地,蟒袍下摆铺展如墨莲:\臣在。\
元宏帝枯瘦的手指缓缓抚过龙椅上盘踞的螭纹,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五日后,宁王与苏家嫡女完婚。\他浑浊的目光扫过殿下众人,最后落在苏震霆身上,意味深长道,\镇国公征战二十余载,也该享享天伦之乐了。苏家军改制之事,就交由宁王处置。\
苏震霆始料未及,正欲上前进言,元宏帝却已抬手制止:\爱卿啊,\他忽然换上了家常语气,褶皱间竟透出几分慈色,\五日后宁王就是你半个儿子了,难道还信不过自家女婿?\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全了君臣之礼,又打了亲情牌。
苏震霆虎躯一震,攥紧的拳头松了又紧,最终只能重重抱拳,尽了自己作为朝臣的最后一份忠心。
\老臣......\他单膝重重砸在大殿金砖上,铠甲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领旨。\
这四个字仿佛用尽了毕生气力。苏震霆垂首时,看见自己战甲上斑驳的刀痕——每一道都是为这大俞江山留下的。而今,他最珍视的两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