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长安城,再没有哪处的喜气能越过宁王府朱门与镇国公府的鎏金匾额。从皇城根到西市口,两条红绸铺就的迎亲路宛若游龙,引得满城百姓驻足惊叹。
苏沐阳身着绛红喜袍立于朱漆大门前,金线绣就的麒麟纹在晨光下流转生辉。昔日战场上的肃杀之气尽敛,此刻眉目温润如玉,倒似个翩翩书生。
身侧的蓝璎凤冠霞帔,百鸟朝凤的绣样随着她的动作展翅欲飞。金丝堆叠的牡丹花钿垂在额前,映得那双杏眸愈发清澈——谁能想到这位新娘子三日前还在伤兵营执针救人?
回廊另一端,苏白羽难得褪去玄甲,月白中衣外罩着茜色纱袍,素来如霜似雪的面容今日竟化开春水。季青发间的碧玉步摇随着她低头的动作轻晃,恰似她此刻微微发颤的指尖——这位在太医院雷厉风行的女医正,竟也会为红妆羞赧。
\吉时已到——\
礼官浑厚的声音在庭院中回荡,惊起檐角铜铃叮咚作响。正当众人屏息等待新人行礼时,楚明霄忽地轻咳一声,鎏金护腕在阳光下划过一道耀目的弧光。
只见程蹊牵着碧竹自回廊深处款款而来。碧竹绯色嫁衣上金线绣的并蒂莲随着步伐若隐若现,发间虽只簪了支朴素的玉兰花银钗,却衬得那双杏眼里的欢喜愈发纯粹。
\这......\满座宾客面面相觑,连礼官都忘了继续唱和。礼部尚书庞鸿章手中的茶盏\啪\地落在青石板上,溅湿了官袍下摆都浑然不觉。
楚明霄好整以暇地掸了掸衣袖,凤眸扫过众人惊愕的面容:\本王不过凑个三喜临门。\
苏澜一指尖轻触眼角,忽觉掌心一片湿润——碧竹发间那支素银簪,正是她昨日亲手所赠。那簪头的玉兰花纹已有些磨损,对她来说却是意义非凡。
那是母亲在她及笄那年,特意命巧匠仿着苏府老宅那株百年玉兰打造的。记忆里母亲的手指拂过她发间的温度犹在,那支发簪陪伴她走过沙场、熬过难眠的夜晚……
\爱妃这泪......\楚明霄执起她的手引至主座,玄色蟒袖拂过案上合卺酒,带起一阵松木清香。他指尖在她掌心不轻不重地一挠:\落得早了些。\鎏金护腕映着烛光,在他眼底投下细碎金芒,\今日你我还需坐这'高堂'之位,可少不得要受新人大礼。\
\王爷总是这般......\苏澜一眼眶泛红,泪珠悬在睫上要落不落,挣开他手掌的力道却轻得像羽毛拂过,\叫人措手不及。\
楚明霄指尖一颤,鎏金护腕磕在案几上——他分明问过苏母,碧竹既无高堂,让这情同姐妹的主仆行家礼再合礼数不过。可此刻爱妃的泪,倒比朝堂上那些老臣的奏本更让他心乱。
\不好吗?\他声音罕见地发紧,伸手去拭她眼角。
苏澜一却突然破涕为笑,沾泪的指尖点上他紧蹙的眉心:\傻子......\她望向新人的方向,“我是欢喜......\
最后两个字淹没在楚明霄突如其来的拥抱里。他玄色蟒袍上的金线蟠龙硌得她脸颊微痛,却比任何言语都更让她明白——这一世的温柔,都是他精心算计好的重逢。
三对新人同拜天地时,满庭海棠花簌簌而落,绯红花瓣如雨点般缀在喜毯上。苏澜一倚在楚明霄肩头,接过碧竹跪敬的茶盏时,指尖几不可察地轻颤——茶汤里浮着的并蒂莲纹,正是她去年出嫁时用过的模子所印。
喜宴正酣之际,忽闻门外胡乐喧天。但见那西市胡商头戴金铃,领着八名壮汉抬着鎏金箱笼闯入院落。箱盖掀开的刹那,满座哗然——茜色云锦在阳光下流转如霞,最上层那匹\三凤求凰\图,金线绣就的羽翼栩栩如生。
\爱妃好大的手笔。\楚明霄指尖轻敲案几,玄色蟒袍上的金线蟠龙似要腾空而起,\连西域进贡的浮光锦都翻出来了?\
苏澜一从袖中取出令牌,鎏金纹路在掌心一闪:\王爷将王府令牌交给臣妾时,可是亲口说过'府中一切随爱妃取用'。\
话音未落,忽觉腰间一紧——楚明霄借着广袖遮掩,将人往怀里带了带:\爱妃可数清了?方才抬进来的......\他压低声音,\是四箱。\
礼官恰在此时高唱:\良辰吉时——送入洞房!\
三对新人被喜娘簇拥着穿过回廊,漫天海棠纷扬若雪,连檐角铜铃都在春风中叮咚作响,似在为这盛世良缘奏一曲《凤求凰》。
东跨院正房内,鎏金蟠烛将喜帐映得潋滟生辉。苏沐阳执起合卺酒,指尖在杯沿轻轻一转,\那日嘉阑关……”声音沙哑,“我说要带蓝姑娘看尽大俞的春......\
翡翠镯子撞上金盏,溅起一滴琥珀光。蓝璎忽然倾身,嫁衣上金线绣的牡丹擦过他手背:\将军现在......\温热的呼吸缠上他耳际,\该唤什么?\
\娘子......\苏沐阳喉结滚动,茜色纱衣自她肩头滑落。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