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叔孙通做了大半辈子的孔子门生,哪怕是面对同门的倾轧,他从未觉得当初的自己,有现在这般挺直腰背,能够自信自重地活着。
这种无愧于心的感觉让他叔孙通感觉自己重活了一次。
保护一方乡民安宁,让他们过得更好,难道这还需要审时度势吗?当挺身而出才是。
叔孙通觉得自己变了,这种变化应该与这个县独特的治理方式有关,这个县提倡劳动与创造来获得财富。
“夫子,该讲课了。”
一个稍大些的男孩快步跑来。
见状,叔孙通忙擦了擦眼角,不让这个孩子看出异样,就带着他去讲课了。
临近夜里,忙碌了一天的人们这才回来。
叔孙通与章邯正在对饮。
章邯看着这间屋子道:“这里以前是公子的书房。”
叔孙通抿了一口酒水笑呵呵道:“公子说如有需要老朽可以用这间书房,也能够看这里的书。”
章邯盘腿而坐,双手放在膝盖上,笑着道:“嗯,公子还说在咸阳城吕不韦的旧宅给你留了一间屋子,你是公子扶苏的宾客,你随时可以回咸阳,且仅此你一人。”
油灯的火光照在叔孙通有些醉意地脸上,他低声道:“我见过荀子。”
“荀子?”
叔孙通抬首道:“那时荀子还在齐国的稷下学宫,老夫当时已拜了孔子,能够与荀子说上几句,原本老夫是不喜荀子的一些见解的,尤其是荀子主张与孔子正相反。”
“老夫学了半辈子的孔子,却什么都学不会,唯独公子所言的墨家兼爱,人该先自爱的,先要保护自己,再去爱天下人,荀子没错,兼爱也没错,都没错,是人变了……”
叔孙通的话语声越来越低,侧靠着一旁的书架,显然是醉倒了。
章邯扶着他老人家侧躺,而后给他老人家盖上外衣与大氅,让他老人家安然睡去。
翌日,叔孙通醒来的时候,天已完全亮堂了,看了看书房外的太阳,好在也没到讲课的时辰。
“夫子,夫子!”
听到屋外的话语声,这话语声应该是读书的孩子,其中一个是狸奴儿。
叔孙通起身打开门,见到了三五个孩子,狸奴儿指着河渠方向,又道:“章邯将军说来了不少民夫,让夫子去一趟。”
酒后刚睡醒有些口干,叔孙通往嘴里灌了两口凉水,这才被孩子们簇拥着来到了河渠边。
章邯走来道:“张苍让各县又征发了五千民夫,用来挖渠,我们县又分到了一千人。”
叔孙通啧舌道:“又一千人呀,这粮食实在是……”
“粮食不用担忧,这些都由朝中出。”
叔孙通迟疑道:“难怪,昨天张苍来这里时满脸忧色。”
章邯重重颔首。
孩子们瞧着一群正在吃着饼的民夫,都是一张张小脸挎着,这又得吃多少粮食呀……
这些孩子并不知道,往后修建河渠就不用敬业县出粮食了。
……
今年的寒冬,风雪来得很早,而且大有一种越来越凶的架势。
接连半个月,张苍奔走十余个县,在洛水河沿线的各县游说,征发了近五万的民夫,前来开垦河渠。
听说还一路奔走,到了洛水河口的宁秦县寻找能够挖渠的民夫。
这张苍为了这条渠,就差一家一户地去跑。
此刻,张苍站在宁秦县的县衙,当初公子就是在这里躲雨,而后去将王翦接了回来。
现在从这里放眼看去,还能见到开阔的平原上,有一队队的民夫正在赶路,他们在一队秦军的带路下,正要去挖河渠。
在此地又停留了两天,张苍写了文书让人送去咸阳。
今天大雪还未停,张苍留在了宁秦县避雪。
“待雪停了再回咸阳吧。”
听到旁人的话语,张苍道:“正有此意。”
那人行礼道:“在下是此地的县丞司马欣,见过张御史。”
张苍望着这漫天的雪,以前没听过司马欣这个人,不过一个县丞而已,倒也不用在意,见对方与自己的年纪相仿,道:“此地民风不错。”
“当年秦惠文王将这里赐名宁秦,那时的老秦人都说秦王已有东出之意,后来的秦王也真的一心要东出。”
张苍坐在火盆边取暖,将一卷文书递给司马欣,又道:“你派人给那些民夫多搭建一些屋子,沿着河渠工地旁建设。”
司马欣恭敬地接过文书,让人将文书送了出去。
张苍依旧坐在火盆边,时不时喝下一口煮过的热水。
司马欣眼中带着敬重又崇拜的目光,看了看屋内的张苍,这人是大秦的御史。
心中思量着,司马欣觉得要是自己也能成为御史就好了。
他拎起仓库内的草料,喂给了马厩中的马匹,又将一部分草料喂给了边上的五头羊。
收拾完马厩与羊圈,司马欣拍去身上的杂草,道:“可惜当初公子扶苏来此地时,我没在这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