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本是要对范秀才单独问话,可他却出现了与张龙张虎一样的风寒症状,卧床不起。
刘芳信誓旦旦说:“当初张龙与张虎就是如此,第二日就没了。”
许盼春怒斥她是乌鸦嘴,可其余张家的下人也不由慌张起来,毕竟这已经是第七日了。若是疫病之说为真,那么今日他们都得在这义庄内暴毙而亡。
祝余一早来到范秀才房门前,许盼春因昨日彻夜照顾他,满脸憔悴,看不出她对范秀才竟然是真心。
她抱着木盆走出,顺手将那房门合上:“祝姑娘,我知你想查案,但眼下秀才他卧床不起,需好好静养。”
祝余还未开口解释,就听见里头范秀才沙哑的声音。
“咳……盼春,让祝姑娘进来吧。”
许盼春闻言无奈叹气,与她错身而过。
虽说张龙张虎可能不是死于疫病,但张家上下还有司徒伯伯他们身上的红斑确实真实存在的。
说来也怪,昨日分明被陈大有划伤,祝余脸上的伤口却还没出现红斑。
这疫病时而急,时而缓,究竟是何原因导致的?
祝余系上面罩,先用在火盆内丢入苍术、川芎、细辛、麝香等药材,等到生烟后再将火盆放到了房门口。
此香也是师父为验得疫病的尸体所制,可调心调神,增强免疫。
这屋子本是祝盛的房间,屋内的陈设自他去世后就一直没变。师父生前过得朴素,房内只有一张木床配着素布和一方小木桌放着他常看的古籍。
范秀才坐起身子,脸色苍白,用袖子掩面咳嗽了几声,只瞧见他的手心手背都出现了红斑。
“范兄身子可有好些?”
范秀才喘着大气靠在一旁,说话上气不接下气:“比昨日好些了。本该昨日配合姑娘的,只可惜昨日我头疼欲裂,喘不上气,实在起不了身。”
祝余神态自若,淡淡道:“范兄言重了,是我打扰你休息了。”
“昨日我听盼春说,您觉得杀死张龙张虎的凶手是那个偷金贼?”范秀才眼眸一亮问道,“您可知是谁偷了黄金?”
听他如此问,祝余狐疑,眸子一转反问道:“范兄好像对这黄金很感兴趣?”
范秀才又咳了两声,摇头叹道:“实不相瞒,我这心中有怀疑的人。”
“哦,是谁?”祝余侧耳听道。
范秀才惋惜一叹说起:“想必姑娘也知盼春与我的关系,当初我同张龙张虎一起归乡,当我第一眼见着盼春,就被她所吸引……”
此后所说经历,与昨日许盼春大致相同。
“但张虎在世时,我断不敢有非分之想。是盼春先找到的我,她知我苦读多年,就为有朝一日能金榜题名。她告诉我张龙张虎从北域带回来金锭,若有这金锭做盘缠,定能为我谋得一官职。”
祝余问道:“所以,你怀疑是许盼春偷了金?”
范秀才咳嗽不止,双手在空中摆动着:“我也劝过盼春,可姑娘您别瞧她一副轻浮的模样,却是最重感情之人。我怕她是为了我……”
许盼春是不是重感情之人说不准,但她在张家却是不受人待见,只有大嫂刘芳对她还好。
昨夜张家的下人也曾提起过,张虎平日对许盼春百依百顺,却在案发前日与她有过争执。会和本案有关吗?
她在院中踱步,张家的这些人互相指认彼此,更是加重了难度。她毕竟是个仵作,这并非她擅长之事,只能希望谢展能找到些新的线索。
余光中瞧见屋内一个勤劳的身影正在打扫屋子,不是张家的下人,而是刘芳。
祝余走了进去,这屋内被她收拾如初:“刘姐。”
刘芳正在铺床,回过头见到她道:“祝姑娘这是问完话了?”
“嗯。”祝余走近好奇问起,“其实今日午时官府的人就会来,这床不铺也成。”
刘芳听明白她的意思,可手上的动作还没停,她细心用手掌抚去布枕上的褶皱。
她语气寻常道:“我这人自小伺候人伺候惯了,平日啊张龙他们一早出门,也是我为他们铺床整理。我与姑娘不同,我没什么能力,自幼困在这家宅之中,只会做这些琐事。有时候想,我这一辈子或许也就这样过去了。”
刘芳说着,泪水滚烫地滴落在她的手背。
祝余接过她手中的被角,张臂撑开边说道:“世间女子生来便被拘于一方天地中,这不是我们任何一个人的错。”
她回过头温声道:“阿姐何必妄自菲薄,你能将张家上下安排得井井有条,何尝不是一种能力呢?何况这辈子还很长,二十,三十,五十……无论阿姐多少岁,都可以去看看南靖的河川,去见见寒江的沙丘。”
刘芳侧过脸,她的双颊有着晒斑,却是一张最标致的笑脸:“好。”
房间刚整理好,外头院内就吵吵闹闹的,一推开门正是许盼春在院子里嚷嚷。
“嫂子,你就说你是不是故意的!”许盼春端着一碗粥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