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是第二条:[“谢谢你今晚陪我跨年,今晚挺得劲儿。”
接着编辑第三条消息:“遇见你,好幸运。”
没有把这条消息发出去,删除了。
说不出口,加几个火星符号就像是杀马特时期江阳会说的话,太跌份了。
重新编辑文字,发送过去,文字里没有东北腔调,一看就是普通话:[“以后有机会,再带我出去玩啊,我超乖的。”
没有收到江阳的回复。
应该是在开车吧。
赵妗麦重新抽出一张数学试卷,打开台灯,握着笔,看着题目,认真审题,目光变得空洞。
一点也不想懂事。
当小孩好累,好想快点长成大人。
喉咙反复吞咽空气。
第一题看了好几遍,一点也看不懂。
眼眶迅速泛红,睫毛沾着晶莹沉沉垂落。
不知道为什么,很舍不得江阳离开。
卫生间忽然响起马桶排水的声音。
紧接着是江阳的嘀咕声:“魔都高档酒店的套间,档次确实不一样,配备的马桶都是智能的,有机会让杨超跃感受一下暖风吹屁股热水冲屁股的滋味,不能让我一个人尴尬。”
赵妗麦意识到什么,手里握着的笔放下,抬头向卫生间的方向看去。
伴随着洗手池哗哗的流水声停止,江阳甩着手上的水珠走出来,看一眼正端正坐在书桌前,正在写数学试卷的赵妗麦:
“外头的跨年烟花还在放呢,就不看了?以后魔都淞江区出台禁止燃放烟花的政策,想看都看不到了。”
“哎妈呀,阳哥你没走啊。”
赵妗麦黯淡的眼眸,一下子明亮起来。
“没走啊,走了会和你打招呼的,不然多不礼貌。”
江阳迈步过来,来到书桌边。
看一眼赵妗麦正在写的数学试卷上的题目:“要写试卷吗?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不写,爱咋咋地,你随便打扰!。”
赵妗麦随手把试卷盖起来,把握着的签字笔拍在试卷上,抹一下眼角,露出明媚的笑:“瞅会儿烟花再走呗,急啥呀!”
“行。”
两人搬椅子来到落地窗边,看着窗外的烟花。
闲聊。
调侃。
赵妗麦给江阳讲着学校里的趣事。
江阳吃着赵妗麦准备的硬菜,嗯嗯啊啊的应付着。
别说,小当家干脆面,妙脆角,蛋挞,泡芙,这些垃圾玩意,吃多了,还挺上头的。
外头的烟花一阵一阵的燃放,不同地方,不同角度。
瞬间闪烁炸开的光芒里,窗户边一高一矮,一大一小两个人的影子,有时很远,有时很近。
江阳临走时,不忘把没吃完的硬菜打包带走,让赵妗麦一阵欢喜。
自己喜欢吃的垃圾食品,江阳是真的认可的。
不像其他大人那样,只会指责自己。
没一会儿,赵妗麦下楼,送江阳离开酒店。
看着江阳坐上那辆银色的卡罗拉,目送车子开远。
当卡罗拉的尾灯消失在街角,自己心里那盏灯亮了起来。
赵妗麦回到酒店,掏出房卡,打开房门。
套间里空空荡荡的,依旧一片安静。
没有先前误以为江阳已经离开的孤独感,因为知道,有个大人,是会永远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你可以永远相信我……想起江阳说的这句话,赵妗麦心里前所未有的温暖,轻松。
重新坐回到书桌前,肩胛骨自然下垂,坐姿放松。
当她再次拿起老妈给自己制定的计划表,一眼扫过上面密集的安排时,背脊上仿佛有个无形的担子压着。
沉默的凝视着。
背脊不知不觉佝偻下来。
她手指反复摩擦纸张边缘。
皱眉,放松,眉心又紧绷。
踮着脚尖。
牙齿咬着下唇,留下齿痕。
这种状态,持续好一会儿,终于做出决定。
踮起的脚尖,重重落地,用气声喃喃自语,字正腔圆:“我不想再过被安排的人生了,我想活出我自己选择的人生。”
“不想再被动的长大了。”
赵妗麦脊椎挺直。
握紧的签字笔,在老妈给自己制定的那张计划表上,缓慢的画上一个大大的叉。
撕碎。
碎片堆积在书桌上,老妈回来自然能看见。
不需要所有大人都理解自己。
有一个大人理解自己,就够了。
自己问那些大人的问题,他们只会觉得自己矫情,自己以后再也不会问了。
答案就是在撕碎的纸片里。
阳哥陪伴的这个夜晚,自己长大了一岁。
最恐惧的那一步,迈了过去。
还没成为世人眼里的大人,就先做自己的大人。
没有爸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