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始天尊端坐云床，面色阴沉得仿佛亘古不化的寒冰。
西海之事，结局已定。
燃灯被逐，西方教那两位吃了暗亏，这结果，让他心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快意。
但这丝快意转瞬即逝，迅速被更深沉的阴霾所吞噬。
“李善。”
还有那座该死的、连圣人脚步都能阻拦片刻的护岛大阵。
一念及此，元始天尊便觉一股无名之火自胸膛深处腾起，更有一丝久违的、被称作“棘手”的异样感，悄然缠绕上心头。
他指尖掐动，反复推演，眼前天机却如被浓雾笼罩，混沌不清。
李善此子，便似那迷雾中潜藏的毒蛇，其实力增长之迅猛，手段之诡谲，已远远超出了他这位圣人的预料与掌控边界。
那座大阵，非止防御无双那般简单，竟能反制圣人伟力投射的化身，甚至强行剥夺圣人法宝的部分威能。
“定海神珠、落宝金钱……这些本该在量劫中扮演特殊角色的先天灵宝，竟也早早落入了那竖子之手，接下来的封神量劫，我阐教这代天执罚的使命，又该如何顺利推行。”
此子，已成心腹大患。
此阵，已是哽在阐教咽喉的一根尖刺。
若不能尽快将其拔除，这场由他亲自开启、预设了无数轨迹的封神大劫，必将彻底滑向无法预测的深渊。
他阐教顺天应人、代天执罚所应得的无量气运，很可能就因这一个变数的存在，终成镜花水月，一场空谈。
吾乃堂堂天道圣人，三清之一，阐教的无上教主。
如今竟被一个不知从何处冒出的后辈小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
吾之颜面何存？
“此事，终需有个了断，哼，李善，吾可不是准提那般易与。”
元始天尊冷哼一声，深邃的目光穿透虚空，随即传下法旨，催促门下弟子加紧演练护教大阵。
……
西方极乐世界，八宝功德池畔。
这里的氛围，与昆仑玉虚宫的冰冷压抑迥然不同。
此间充斥着的，是近乎沸腾、难以抑制的癫狂暴怒，以及一种仿佛已渗入骨髓、无以复加的憋屈、羞辱与怨毒。
准提圣人一张脸已然铁青发紫，像一头被彻底激怒却又被无形枷锁困住的洪荒凶兽，在功德池边近乎失控地疯狂踱步。
他脚下金莲步步生灭不定，逸散出的狂暴圣威让整个极乐净土都在剧烈震颤，池水中那无数象征着西方教气运命脉的功德金莲，都吓得瑟瑟发抖，莲瓣紧缩，光芒黯淡，几欲就此凋零。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
准提猛地刹住脚步，双目赤红如血，须发根根倒竖，戟指怒向东方天际，发出震天咆哮，那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狂怒与难以置信的奇耻大辱。
“李善小儿，通天匹夫，尔等……尔等安敢如此辱我，竟敢毁我圣人化身，夺我七宝妙树投影。”
“吾与尔等，不共戴天不死不休！”
“必将尔等抽魂炼魄，挫骨扬灰，打入那阿鼻地狱最至深之处，受那无边业火日夜焚身之苦，永世，永世不得超生。”
一股压抑至极的低吼在他喉间滚动。
狂暴的圣威几乎要将这片佛门净土都彻底撕裂开来。
他心中那滔天的怒火，甚至毫无顾忌地蔓延到了隔岸观火、坐收渔利的元始天尊身上。
“还有那元始老儿，好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口称同道，实则包藏祸心，蛇蝎心肠。”
“眼睁睁坐视吾在西海受此屈辱，坐视吾西方教颜面尽失，竟还假惺惺地跑出来清理门户，暗中坐收渔利，好，好得很呐。”
“三清，没一个是好东西，都该遭劫，都该上那封神榜去填劫数。”
就连那刚刚狼狈逃窜、让他一番谋划尽数落空的燃灯道人，也被他迁怒之下骂了个狗血淋头。
“燃灯，燃灯，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绝世废物。”
“枉费吾在他身上暗中倾注诸多心血，许下那般重诺，竟是如此不堪一击，连区区一个龙族三太子敖丙都收拾不了。”
“简直是废物中的废物。”
“合该被元始逐出门墙，死了也是活该。”
一旁的接引道人，始终阖目端坐，只是那张素来疾苦的面容，此刻比往常更深沉了十倍不止，仿佛世间所有的苦难都无声地汇聚到了他的身上，压得他几乎不堪重负。
他静静地听着师弟准提如同受伤野兽般的疯狂发泄，直到那咆哮声因力竭而稍稍平息了一些，才缓缓睁开那双仿佛蕴含着无尽悲悯与无上智慧的眼眸。
他声音带着一种特有的、仿佛能抚平世间一切躁动的疲惫感，缓缓道：
“师弟，静心。”
“口舌之争，于事无益；当务之急，是定下对策，挽回损失，徐图报复。”
他语气平缓，却似暮鼓晨钟，一字一句重重敲在准提狂躁的心头。
“西海之败，我西方教确实颜面扫地，气运也因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