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你二十年他,能比我等的时间更长吗?”
“二十年?”
“你那会儿才多大,小小的,像个糯米团子,被苏伯父亲手抱着带上京城苏汪两家是世交,我的童年玩伴不多,你最好玩了”
苏清璇的表情有些松动:“我记得,明远哥哥是京城里,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
“我带着你到处玩,我们几乎每天都在一起你摇摇晃晃地跟在我后面,一口一个‘明远哥哥’地叫,”汪明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怀念,“就像现在,你或许不记得我了,或许不待见我,但这个称呼一直没变过”
“我没有不待见你,”苏清璇说,“那种善意,我一直都记得在我心里,你就像一个可以保护我的大哥哥”
“那……我有没有机会,一直保护你呢?”汪明远顺势追问
“对不起,我不能答应”苏清璇的态度很坚决
“他真的比我更好?”
“在我心里,他无人能及”
汪明远脸上的笑容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意味:“可长辈们不这么看当年,就因为你那句话,你爷爷和我爷爷给我们定了娃娃亲我一直在等你长大,现在,我就是来履行婚约的”
苏清璇目瞪口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所以,你是去我家提亲的?”
“对”汪明远端起咖啡,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眼神幽远而哀伤,“二十年,我每天都在盼着这一刻”
……
云岭乡,通往东山村的工地旁
“阿嚏!”刘清明没来由地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心想这又是谁在diss我呢?
一旁的甘宗亮连忙问:“乡长,你是不是感冒了?这山里风大”
“没事”刘清明摆摆手,把思绪拉了回来,“乡里已经定了,从今天开始,派干部下去包村东山村,归我负责”
甘宗亮黝黑的脸上顿时乐开了花:“那敢情好!我们全村都盼着乡长您能常去呢”
“我现在主要精力还是得盯着修路这一块,可能不能时常上山但包村的工作,我也要完成”刘清明说
甘宗亮的笑容淡了些,叹了口气:“我们村太穷了,坡地多,留不住水,也没什么像样的特产,想脱贫,不容易啊”
刘清明当然知道,东山村和神台村为了水源打了这么多年,根子就在这儿
小龙虾养殖的路子,在他们村行不通
“山里呢?有什么能利用的?”
“野味倒是有一些,”甘宗亮说,“有时候城里人会专门开车来打猎,这个能搞不?”
“不好说,”刘清明摇了摇头,“万一打到国家保护动物,是要坐牢的再说,吃野味这条路,早晚要出事,不是个长久的营生”
他对农业一窍不通,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这事儿还得请农科所的专家来实地考察才行
甘宗亮看他沉思,有些自责:“都怪我们村,底子太薄,拖乡里后腿了”
“既然我包了这个村,就一定会想办法,”刘清明打断他,“你回去跟村长和老支书说一声,把村里种过的所有作物的种子,还有各处田地的土壤,都给我搞一份样本出来我送到市里农科所,请专家帮忙化验,看看咱们这地到底适合种什么”
“哎!我记下了,今天就去办!”甘宗亮重重地点头
可他脸上的表情却欲言又止,被刘清明看了个正着
“怎么了?有话就直说”
甘宗亮搓着手,犹豫了半天,才小声说:“乡长,我们村……还欠着乡里不少提留款年年都被催,交不上,就……就有人来牵猪扒房您看,能不能……给我们缓缓?”
刘清明的脸沉了下来:“往年都是这么收的?”
“可不是嘛,”甘宗亮一脸后怕,“去年那个韩志诚,就是这么干的我们村实在是交不出来,他就带着派出所的人来村里抓人,抓了人还不够,还要扒房子村里人都怕了我们知道乡长你是真心为我们好,可这任务压下来,你也得向上面交待啊”
“有没有收过钱的条子?拿给我看看”
“有!有!乡长你等等,我这就去拿!”
甘宗亮转身跑开,片刻之后,气喘吁吁地捧来一沓厚厚的、泛黄的单据
刘清明接过来,一张一张地翻看越看,他的脸色就越是阴沉
他早就知道这个年代农民负担重,但没想到会重到这个地步
除了国家规定的农业税和三提五统,上面还罗列着各种名目繁多的费用:计划生育保证金、宅基地有偿使用费、民办教育集资款、乡村道路维护费……甚至还有一张写着“环境卫生管理费”
总金额竟然高达679.44元!
他捏着那张薄薄的纸,指尖感到一阵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