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六与顾连山交情熟稔,听到他还要用牛车,毫不犹豫的应下:“这段日子家里无事,也用不上牛车,你只管牵去使,只每日好生照料老牛就行。”
这点不用特意叮嘱,顾连山将每日给老牛准备的吃喝说给顾六听,听得顾六不断地点头,很是满意。
说完牛车的事,顾六又追问冯氏的事,“前几日我便听说你娘病了,你闺女还跑到族长家买了两只鸡回去给你娘补身子,怎么?这病症没见轻?”
这要是病好了,不可能还往北安城送。
顾连山装模作样的叹了声气:“这病是‘卒中’好不了的,如今左半边身子和手脚都不听使唤,瘫在床上好几日了,见天在家要死要活。
我也是没法子了,只好送她到北安城寻大夫,想着请个好大夫,看能不能治好。谁料到了那边,看了好几个大夫,个个都说治不好,只能吃些好药缓解个几分,要是家境富庶不缺银子使,倒是可以常年吃。
我娘那脾气你也是知道,听了这话后,当场趴在地上给我跪下磕头,当众逼我掏银子给她买药……”
说到这,顾连山指了指牛车上捆扎好的几十包药材,满脸凄凉:“一包药要五十个铜子,一日吃一包,至少要吃一年。一年后,运气好的话,人能拄着拐杖站起来走两步,要是运气不好,就跟如今一样,继续瘫在床上,再吃一年的药。
我娘不管这些,非要吃,逼我借银子买下一年份的药,可这一年就要十八两银子!除了药钱,大夫说了,每日都要吃些好饭菜,好生将养,还有一些养身的汤药,都要配着一起吃,这三样加起来,一年至少要二三十两银子!
这般多的银子,就是卖了我也换不来!家里还有个老爹得了胸痹,同样日日不能断药,我大哥和侄儿又要读书,屋里的姑娘小子眼下都在议亲,处处都要银子!这让我上哪借去?
最后没法子了,还是闺女将上回卖羊换来的二三两银子拿出来,先买了这几十包药回来,后续的药钱还不知道去哪借呢……”
说到最后,顾连山竟是捂着脸当众“失声痛哭”起来,惹得人心酸不已,个个都跟着红了眼。
车上的顾棠连忙拉着顾平安低头捂脸,不让人瞧见姐弟俩脸上呆滞,心里嗷嗷叫着为她爹鼓掌。
顾六抹了把眼,上前拍了拍顾连山的腿安抚道:“快别伤心了,知道你那一大家子只有你一个能顶门立户,有难处你只管开口!”
牛车旁边的几人也跟着道:“这话老六说的对,有难处你就开口,咱们大钱没有,但还是能挤出几十个铜子来帮你一把的!”
“对对对!回头你上家来,几十个铜子还是能拿的出来的。”
“你别上火着急,咱们村里上百户人家呢,家家出一点也够你度难关的。”
“对,快别哭了。对了,你老娘呢?怎么只有你们父子三人回来?”
没等顾连山开口,顾棠便抢先说道:“我奶不愿意回来,说怕回来我们断她的药,非要我们一口气买下一年份的药,到时她跟着药一起回来。
我奶那病不能生气发火,我爹只好暂时依着她,花钱将我奶送到客栈里暂住,又花钱找了两个婆子照顾她。我们拉着这几十包的药先回来,想跟我爷商议一番,瞧瞧家里到底还有多少银子,看能不能凑出一年的药钱来……”
这话听得人眉头直皱,纷纷暗中骂了起来。
冯氏这人,果真如村里人说的一般,人不慈,心还独。
说句不好听的,冯氏也是五十出头的人了,活到她这个岁数已是够本了!
如今得了这么个病,你安生的听话,家里小辈养着你也没甚好说的,可偏偏不管不顾的瞎折腾起来!
人北安城里的大夫都说了,这病治不好的,就是吃一年的药最后也是要赌运气,这要是家里有银子也就算了,赌一年的也没什么。
可顾家是个什么境况,村里人基本上都知道个大概。
家里养着两个读书人,又没个挣钱的营生,全靠家里租赁的那几十亩地过日子,日子估摸比一般人家要清苦的多。
你说说,这日子都过成这个样子了,冯氏竟还敢逼迫儿子借钱买药!
哼!她也就敢逼她家老二,要是她家老大在,怕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莫伤心了,天黑了,赶紧家去吧,明儿一早找族长说说,让族里出一点,村里人再给你们凑凑,先把药买了,把你娘接回来再说。”
顾连山抹了把“眼泪”,抽噎着应了一声,又对着众人道谢,这才架着牛车往家走。
待人走远了,又有好几户人家走出来。
方才顾连山哭的伤心,他们不好这时候过来,怕顾连山以为他们是来看笑话的。
“这冯氏是咋想的?为了她这个治不好的病,把一家子人往死里拖累?”
“是啊,再没见过她这样当娘的!她不是一直偏疼她家老大吗?这连山要是借钱给她买药,这债可是要他们兄弟平摊的,她以为她家老大能躲的过去?”
“村里不是有人说,他们兄弟俩正在闹分家?没准那冯氏是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