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连升斜了一眼儿子,倒也没阻止他去开门。
开了门后,外头的冷风瞬间打在身上,顾天宝冻的打了个喷嚏,急忙窜回被窝,不停地打着冷颤。
顾老爷子落在最后将门关好,颤着身子走到床边,看着屋里只有一个炉子,顿时心疼不已。
“为何不多点个炉子?你们父子都是读书人,身子骨弱,可不能冻着了。”
顾连升脸色僵了僵,依旧没说话。
顾天宝却是张嘴告起了状:“四丫不让我们用他们二房砍的柴,这几日用的柴火,都是我跟大姐、二姐她们进山砍回来的。偏大姐笨,竟是将柴刀弄丢了,眼看着柴火就要用尽,要是再不想法子,今晚就得受冻了!”
听到孙子的告状,顾老爷子心中的怒火越发高涨,神色扭曲了一瞬,好一会儿才压下火气安慰顾天宝。
“爷的乖孙子,再忍忍、再忍忍……”
顾天宝撇嘴,忍?他已经足够忍了!这还要他怎么忍?
“爹,您这会子过来可是有事?”顾连升语气不耐的问道。
儿子语气里的不耐毫不遮掩,顾老爷子自是听了出来,瞬间红了眼。
他强忍着眼眶内的酸意,开口说道:“让清丫头、莲丫头去你妹子家一趟,就说今儿族里逼迫咱们分家,让她带着你妹夫一道来帮一把。”
顾连升冷了脸:“老二这是铁了心死活都要分家?”
“你二弟如今与咱们彻底离了心,爹看清了,哄是哄不回来了,索性就随了他的意,但这家要怎么分,必须得是你爹我说了算。”
顾连升顿时急了,蹭的一下坐起来:“您是不是老糊涂了!怎么能答应分家!”
这家底拢共就这么些,就算全给了他们大房,这有出无进的,顶多撑两年!
知子莫若父,顾老爷子打眼一瞧便知道儿子是如何想的。
他有心想给儿子交个底,可余光瞟到一旁听他们说话的顾天宝,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只隐晦的与儿子保证。
“放心,就算分家了,爹也不会让你们父子中断读书一事。”顾老爷子语气异常笃定。
顾连升心中微动,抬眼瞧了他爹一眼,只见老爷子意味深长的冲他点了点头,一副他自有成算的模样。
这般明显的暗示,顾连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老爷子这是另藏了家底啊!
见儿子看懂了他的暗示,顾老爷子松了口气,又道:“跟你闺女说清楚,除了将你妹子与妹夫喊来,将王家的老三媳妇也喊来,她嘴皮子利索,能帮着咱们吵吵几句。”
王家老三媳妇……
顾连升眼眸微闪。
王家老三媳妇姓李,表面上瞧着,那是性子柔顺紧,从不与人争吵,嘴皮子更谈不上利索。
可人在王家却无人敢欺。
无他,只因李氏的娘家做的诸多营生中,有一个比较缺德的营生——人牙子。
这营生虽是李家的,可李氏嫁到王家后,也没少沾着娘家的人脉,暗中做了不少回买卖人的行当。
因有钱拿,王家便帮着遮掩几分,只做熟人介绍的“生意”,旁的不认识的,一概不接。
老爷子谁都不点,偏偏点了李氏,这让人很难不往歪了想。
顾连升心中猫爪似的好奇,便将儿子支开,让他抱着被子到外间榻上睡,允许他再加一床被子。
顾天宝很是不情愿,但又不敢忤逆他老子,只能憋屈的抱着被子,哆嗦着去了外间。
待儿子走后,顾连升凑近老爷子耳边,悄声问道:“您是想让李氏将老二家的闺女领走?”
“既是分家,爹总得为你日后打算。”顾老爷子回了这么一句,眼神晦暗。
这念头不是这一时生的,而是他与老伴早早商议后定下的决定。
可邪门的时,每回他找借口请闺女携李氏来家时,每回都错过四丫那死丫头!
算算,这李氏前后都来家两回了!可回回都是与四丫错过,只要李氏一来家,一问四丫那小畜生的去向,必定是去了北安城。
李氏一直没能见到四丫长什么模样,便没法给估价。
这估不出来价,他们也不敢冒险硬来,要是只值个二三两,那真没必要冒着得罪老二的风险干这事。
如今就不一样了,老二死活闹着要分家,既然往后再指望不上老二,那便没有风险一说。
不管价钱多少,卖了他们就是赚!
虽然顾老爷子没有直白的承认,但说出来的这句话却是相当于直白承认。
顾连升当即心知肚明,便不再问,随即起身穿衣。
穿好衣裳,他便去另一间屋子将屋里的姐妹俩喊醒,将老爷子交待的事与她们说一遍,随后便催命似的催她们赶紧去。
王家住在王寨村,离上河村不算远,顾清、顾莲姐妹走着去。
去时辛苦,但回来时就舒坦了,王家有牛车,回来时坐王家的牛车回来,又快又不累。
看着闺女出了院子,顾连升心里的憋屈全部消散,阴鸷的目光瞥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