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腰的位置。
几十户人家依山势层叠而建。
都是些用红砖瓦墙堆砌的老房子。
村里大多时候都只有老人，但现在快过年了，那些个在外地打工的男男女女全都回到了村子。
霍家老宅在村子的正中央。
三进的院落比其他村里的老房子高出了半截。
青灰色的砖墙磨得发亮，地面上干干净净，不见一片落叶，门口上面的牌匾上了些年头，只能依稀看见一个‘霍’字。
霍晓曼和孔彦霖两位老人七十多岁的身子骨已不复当年硬朗，可他们仍提前两天回来，颤巍巍地将破旧的老屋拾掇得井井有条。
此刻，霍晓曼裹着厚厚的藏青色棉袄，在院落里来回踱步，每一步都带着老年人特有的迟缓，却掩不住望向山道尽头的焦灼：“这孩子怎么还不回来？车都走了多久了”
一旁藤椅上，孔彦霖戴着灰毛线帽，眯眼靠在椅背上，军大衣裹着他清瘦的肩头，：“别走了，你这走来走去的，晃的我眼睛都疼，都多大人了，还用得着你担心？”
霍晓曼像是没听见，慢慢走到门口，目光死死盯着蜿蜒的山路。
在她布满皱纹的眼角里，秦泠似乎永远停留在扎羊角辫的年纪——即便外孙女如今已到谈婚论嫁的年岁，在她心里，那孩子依旧是需要揣在手心的宝。
“司机在出发前给我知会过，算算时间，应该也快了。”孔彦零摇摇晃晃的站起身。
这躺椅还是在夏天用着舒服，夏天来这山上，避暑堪称一绝。
但这大冬天的，实在有些冻人。
拢了拢身上的军大衣，孔彦霖也抬脚走到门口。
这村里每次过年都很有年味。
远处孩子们在组团玩着鞭炮。
村落里的犬吠声此起彼伏，还夹杂着妇人唤孩子的方言吆喝。
家家户户脸上都挂着开心的笑容。
“赶紧进去吧，这要是感冒就不好了。”
孔彦零提醒道。
到了他和霍晓曼这个年纪。
那可是生不得病。
说不定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感冒，那就没了。
“不去，我就在这等着我孙女。”霍晓曼执拗道。
孔彦霖摇了摇头，有些无奈。
他转身走进院落，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件大衣。
“我不冷。”霍晓曼摆了摆手。
“长点心吧，你也想多着你孙女出嫁的那一天是不？”孔彦霖道。
“”霍晓曼思考片刻，还是接过了大衣。
“我年轻的时候，冬天都只穿两件的，也是只要风度不要温度。”孔彦零又拢紧了几分身上的衣服，“现在老啰”
“呵”霍晓曼轻笑，“孔大书记还记得当年在学校，你感冒的时候我给你送药吗？”
“记得。”孔彦零点了点头。
“当时得知你感冒了，我还大半夜跑过去给你送药，后来才发现，你是故意感冒的！”
“哈哈哈”孔彦霖爽朗的笑了笑，“没办法，当时不装感冒，你就要和别的男生一起去约会了。”
已过半百。
再回首看当年自己校园做出的那些荒唐事。
孔彦霖每次自己都感觉好笑。
这就是青春。
两位老人倚在大门口，回忆着那段青涩的校园时光。
村子里也有不少人认识这位孔老书记的。
毕竟这么些年下来，孔彦零几乎每年都要陪霍晓曼回来一次。
一开始还有人想着给这位老书记送送礼，借着串门的由头攀攀关系。
但这位老书记向来可是眼里揉不得沙子，送礼的一律拒收，攀关系的，直接把茶倒满，送客。
这么长时间下来，村子里挨家挨户都知道了孔彦零的脾气。
大家都没再过多攀谈，只是远远的点头打招呼，混个脸熟。
“等会儿吃饭的时候你别多嘴”孔彦霖提醒道。
“干什么？”霍晓曼侧头，“别对我的孙女婿用你那一套。”
“孙女婿？”孔彦霖微微皱眉。
“那孩子我见过，感觉还不错。”霍晓曼道。
“你见过？”孔彦零疑惑道，“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上个月要从上南市回来的时候，他就提议过说要不要去和这个江逸尘打个照面。
结果霍晓曼说不用。
现在见过了？
孔彦霖上下打量着身旁这位老伴。
这是背着他偷偷去见的？
“就上次在那个中餐馆，那孩子也在，我和他碰巧在走廊里见到了。”霍晓曼解释道。
“哦”孔彦霖有印象了。
他记得当时秦泠还问霍晓曼怎么去厕所去了那么久。
“你就见了一面，就认孙女婿了？”孔彦霖一脸正色，“你这不是开玩笑？”
霍晓曼一听这话就不爽了：“虽然我一个妇人家是没你这位老书记眼神好，但论看人这事，我还真有几分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