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寿宫和钟粹宫的主位娘娘,皆命人送去一份糕点给公主尝尝。
糕点送到时,永嘉公主正被祁傲考问学业,她吟咏的是一首《游子吟》。
送点心的青禾与雪灵都觉得康妃是疯了,竟敢让永嘉公主当着皇上的面吟咏《游子吟》。
祁傲初听永嘉公主吟咏这首诗时,他的脸色很不好看。
可在永嘉公主怯生生地吟咏完这首诗后,他却将永嘉公主抱坐在腿上,问她:“为何要吟《游子吟》?”
永嘉公主是胆小,却不笨,低头揪着衣摆小声道:“儿臣卧病在床时,母妃担忧儿臣,就坐在床边为儿臣做衣裳,说儿臣穿上母亲做的衣裳,就会……百毒不侵,百病不生,长寿安康。”
祁傲看向康妃,语气冰冷:“宫中的绣娘,是不够用吗?”
康妃惶恐跪地道:“回皇上,臣妾只是想为永嘉做些贴身有物,这也是民间的说法。母亲为孩子亲手裁衣,一针一祝愿,可为孩子祈福祛灾。”
永嘉公主害怕地想下去,却被眼前不怒自威的父皇紧紧抱着,她吓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也不敢哭出来。
祁傲看着怀里眼泪汪汪的女儿,他难得慈爱温柔:“你很有孝心。父皇小的时候……也和你一样,体恤母亲的不易。”
可只有自己的生身之母,才会不辞辛苦为自己做尽不易之事。
旁人的母亲,只会疼爱自己的孩子,对你再好,也只是面子功夫而已。
“儿臣也会孝顺父皇,体恤父皇的辛苦。”永嘉公主从怀里拿出一个小香囊,上面绣着石斛兰,却有些歪歪扭扭有点丑。
祁傲接过这只香囊,指腹摩挲着上面的石斛兰,疑惑问:“为何要绣石斛兰?”
永嘉公主腼腆笑说:“因为萱草是母亲,石斛兰是父亲。”
“为何?”祁傲第一次说有人以石斛兰比喻父亲。
“隐忍坚韧,刚强守护。如父之爱,不动如山。”永嘉公主仰着稚嫩的小脸,一双天真无邪的眸子中有对父亲的孺慕之情,但更多的却是对君王的敬畏。
祁傲望着眼前的女儿,不由想起父皇最后看他的那一眼,似有千言万语,却只化作一句临终托孤。
那是人之将死的清明,是一个父亲对儿子最后的守护。
“父皇,您是想皇祖父和皇祖母了吗?”永嘉公主忽然放肆发言。
康妃吓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却只能低头跪着,死死压抑住自己要开口为女儿求情的冲动。
“是,父皇也想自己的父母了。”祁傲没有动怒,而是爱怜地抱着怀里软软小小的女儿。
他未能长长久久地承欢父母膝下,可他的女儿还可以承欢他的膝下。
永嘉公主又自怀里拿出一只绣着萱草的香囊,放在父皇宽大温暖的手中,腼腆笑说:“那就先把这两个香囊送给皇祖父和皇祖母,儿臣以后再为父皇和母妃绣新的。”
祁傲看着手中的两只很丑的香囊,笑得很温柔:“皇祖父和皇祖母……一定会很喜欢永嘉绣的香囊。”
“真的吗?”永嘉一高兴,差点从她父皇怀里掉下去。
祁傲抱紧她,轻拍拍她后背道:“真的,永嘉这么乖,谁会不喜欢呢?”
永嘉公主第一次在父皇身上感受到慈爱温柔,她很依恋这种开心的感觉。
康妃见皇上没有生气,反而如同寻常人家父亲一般,与女儿说笑谈心,她心里对贤妃更是感激。
……
青禾回到永寿宫,将在咸福宫看到的一切,禀报自家娘娘。
“《游子吟》?”郝冷玉眉头紧蹙,近日因心情烦闷,害喜的症状越发厉害。
食不下咽,睡不安寝,太医让她放宽心,可宫里矫情的贱人越来越多,她如何能舒心畅快?
“贤妃小月不能侍寝,又不甘被人夺宠,只能推出年老色衰的康妃,一是能留住皇上,二是不怕康妃真夺了她的恩宠去。”青禾早就接到银珠的禀报。
说皇上会忽然翻康妃的牌子,正是因为叶兰若说永嘉公主想皇上了。
如今宫里有孕的妃嫔是不少,但活生生会说会笑的龙种,却只有一个永嘉公主。
“宫里也就这么一个孩子,皇上的慈父之心一旦被激发出来,必然会视永嘉公主为掌上明珠。”郝冷玉倒是不担心康妃因此得宠些时日。
只是怕永嘉公主太的圣心,会成为叶兰若手里的一把利刃。
不要小看年幼的孩子,她们的天真无邪,比杀人不见血的刀还可怕。
特别是宫里长大的皇子公主,就没有一个简单的。
“娘娘不必为一个康妃多劳心,当务之急,还是四小姐的幻蝶之舞为重。”青禾提醒道。
郝冷玉闭上眼睛,平复下又变得烦躁的心绪,问:“诏狱那边,还是打点不通吗?”
“皇上下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望谢、崔、乔这三家人。”青禾打点的金银准备了不少,却无一人敢收。
只因皇上下了圣旨,谁敢私自放人进去,满门抄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