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此同时,完全的黑暗里平地刮起一阵风。
风势凶残,沙尘暴一样卷起周围轻盈的物品。
或纸,或布……
纷纭纠缠着扑打在众人身上、脸上。
谁也看不见谁的黑暗里,一声痛苦的低嗬响在嘶嗌风声中。
“出什么事?”有人惊问。
陆续地,一束束亮光在嘉宾场中亮起——不知所以的嘉宾们次第打开手机电筒,到处晃照。
黑暗没有带来恐惧和不安,光明的到来却将他们推落万丈深渊——一片一片亮光拼凑成的亮堂中,只见满地狼藉。
绿色的丝绒桌布胡乱披在一些人的身上,纸片还在空中飞舞,体面端庄来赴会的一位位男女富豪们,经过莫名一场怪风的撩卷,没一个能保持住一丝不苟的优雅。
包括可算凡人里最优雅,优雅到近乎变态的季逾。
他打理得每一根都很听话的,最大程度展示着主人美貌的头发丝眼下像被狗爪大力挠过,乱糟糟的。
光泽的纹理三七分只剩光泽了。
他撩一把盖住眼睛的凌乱的发,不远几位阿叔突然争执起来。
甲说:“这明明是我的假发,你不要不讲道理。”
乙说:“什么叫是你的,这发胶的味道分明就是我的。”
丙说:“两位老总,你们的头发翻盖了,这是我的。”
“……”
同样注重发型管理的季逾:“……!”把细长的银丝耳线从头发上理出来,他看向自己的身边……
身边的莳柳不知所踪。
张却怔怔地看着他,两秒后问:“要我帮忙吗?”声如琴弦余音轻颤。
季逾眸光微转,视线淡淡扫过嘈杂人堆周围一圈。
深深凝望手电光照不清明的大片昏暗。
你挨我,我挨你的人群间“嗡嗡嗡”。
有人以为是突然停电造成的活动中断;
有人猜测是活动中场的戏剧操作——场拍卖会从预展开始就不走寻常路;
也有人担心是不是有抢劫团伙闯入—毕竟拍卖会上的竞品件件价值不菲,很多还是稀世奇珍;
就是没有人去注意身边发生的变化。
直到……
“妈妈,爸爸,你们快看,变形啦!他们变形啦!”男孩的声音兴奋地响在昏暗里。
人们这时闻声寻看。
然后,他们就看见了自己的周围缓缓有好几幢怪影在膨胀。
两米……
三米……
四米……
直至顶到了五米的天花板。
“这些都是什么?”
“道……道具吧。”
一个梳飞机头的青年把手电光照向楼高的怪物,看见他俯下来的斗大的眼睛:
“什么技术居然可以做出这么逼真的妖怪!我爸就是拍电影的,怎么没听说有这种可以变大变小的道具?”
“这是刚才讲解人骨斩神鞭的那位卖家吧,穿身上的道具可以变成这样?那他本人哪里去了?”
这边还没想明白,那边忽然传出“啊”的一声尖叫。
是广告公司一位年轻老板。
上一刻,他看见章鱼怪蠕动的触手心生好奇,想看看他的装备是什么材质做成,回头运用到自家的设计中去。
不料想,他抓住一条蜿蜒舞动的触须观看的下一刻,突然那条触手顺势就将他整个卷缠起来。
此刻,就悬挂在四米高的半空。
“救命啊——,妖怪,他们是妖怪!”男人大声叫喊。
话音未落,另一边又有人惨叫:“啊,老公救我……”
紧接着,一阵高亢的男孩哭声加入纷乱的尖叫浪潮。
男孩的父母一边喊着儿子的名字,一边向周围人求助。
叫喊声在偌大的空间里回荡,形成一波又一波声音涟漪,刺痛人们的耳膜。
几处渐渐有骚臭的液体淌下,洒到一些人的头上、身上。
那些液体和臭味就像是一剂醒脑药,瞬间激醒了在场所有人的神思。
到现在,大家才抛开科学理性唯物主义思想,在生命沦陷危险的情况下,手足无措乱成一团。
熄灭的灯再没亮起,四下仍旧一片黑。
仅有的手机电筒光在一激烈的骚乱中落的落到地上,撞的撞飞出去。
好几位还算镇定的所到自觉安全一点角落拨打110。
然而,会场在酒店地下三层,根本没信号。
没有被妖怪抓住的各自找了个旮旯角躲起来,或桌子下,或椅子下……
不管桌子椅子能否护得住他们,有一样物件遮挡,就比身体暴露在外心安。
在不可抗衡的力量面前,道德只是心中嘶吼挣扎的野兽,化不成斩妖除魔的利剑。
所以,不论被抓者的亲人如何哭天抢地求助,也无人敢上前相帮。
求人无果,几个救亲心切的只好孤胆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