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嬷嬷却瞪大了眼睛。
像是看到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似的。
嬷嬷听懂了太后未尽之意中的警告。
害怕得浑身颤抖,脚步缓缓后退了好几步,下意识远离了太后。
嬷嬷脸上苍老的皮肉,都在细微的颤抖。
“太后娘娘,老奴对您绝对是忠心耿耿的,求您看在老奴伺候您多年,今夜前来救你的份上,饶我一命吧。”
嬷嬷不断后退。
太后眼眸闪过一抹异色,停下了逼近的脚步,像是被她的话所触动。
“忠心耿耿?”
太后握着尖长的烛台,像握着一把匕首,她垂下手臂,细长的烛台对着地面。
“哀家给你一个个机会,将事情说清楚。”
嬷嬷松了一口气后,跪在地上极尽表忠心,她缓缓道。
“老奴虽然是摄政王的人,但我从没背叛过你。主要是老奴在您进宫之前,就是摄政王放在宫里的线人了……”
“机缘巧合之下,是太后您留下了老奴。”
“但是摄政王对老奴只有一个命令,那就保护好太后您啊!”
嬷嬷摆了摆手,急忙撇清。
“当然,有关于太后您的事情,我一句都没有向摄政王透露过……”
太后阖上眼睛,呢喃道:“也就是说……”
“这事绝对是真的,难怪哀家从未察觉过。”
太后蓦地睁开眼睛,狭长的眼眸中,一片冰寒。
她一言不发,手起烛台落。
噗呲。
烛台的细长的尖端扎入嬷嬷的心口处的位置,和她自己身上的伤口的位置,一模一样。
嬷嬷跪在地上,抬手抓着太后的衣角。
“我没有……背叛……”
以一个极度屈辱的位置,倒了下去,鲜红从她的嘴角蜿蜒向下流。
太后踢开她拽着自己衣角的手指,温柔的脸上的满是不容沙子的厌恶。
“你错就错在,不该瞒着哀家,可惜了……”
嬷嬷不想死,四肢并用朝外爬去,挣扎了一瞬后,眼中的透亮的生机彻底消散。
太后蹲在地上,伸出细长的手指,在嬷嬷的怀中不断摸索。
微凉的指尖摸到了一些柔软的东西。
她的眼睛一亮,红殷殷的唇角惊喜地上扬。
“找到了。”
她翻出了用来易容的物件,一共两张人皮面具。
太后缓缓道:“嬷嬷,你放心,哀家一定厚葬你。”
她和嬷嬷互换衣裳,有些艰难地嬷嬷的尸体,搬到大殿正中央的棺木里。
在未央宫翻找出一面镜子。
烛火摇曳,宫殿昏黄亮堂,太后一边对镜子,一边给棺木中躺下的嬷嬷,一比一细致地易容成自己的脸。
“好了,哀家的脸真是好看。”
太后满意地欣赏,眉梢透着一抹得意。
“这么多年了,哀家易容的手法都有些生疏了,但是幸好,还算满意。”
太后紧接着为自己易容,镜子里,映一个普通女子的脸。
突然女子染着红色豆蔻的细白如葱的手,慢慢地摸上了自己的脸颊,神色无尽的悲伤。
“修谨哥哥?”
“亦或是……摄政王!”
曾经感受过极致的爱意和信任,所以,当这种信任已经变了味道,才是最让她感到伤心,和不能接受的。
太后温柔的面孔绽放出一抹笑容,冷笑了一声,和镜子里陌生的女子对视良久。
蓦地出手推倒了镜子。
“人终究是会变的。”
狭长的凤眸中,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眼眶中滚落。
啪嗒一声,掉在被推倒的镜子里,映出一滴硕大的滴泪。
被推开的漆黑棺木,重新被盖上。
太后这才认真审视自己的灵堂。
最后她站在自己的牌位前,看着自己被追封的谥号。
这代表了,她死后不会和先帝葬在同一个陵墓中。
眼神中藏着无尽的复杂,和一丝她不愿承认的愧疚。
是自己将对先帝的恨意,报复给辛鸿影的愧疚,是一个娘亲对自己孩子的亏欠。
绝不承认的亏欠。
夜风撩动盖在头顶的丧帽,短暂的泪痕在被吹散,太后的身影在被浓密的黑幕席卷,渐渐被吞没其中。
在皇宫转角之处,彻底消失不见。
就在太后消失不久,漆黑的夜中,有两人翻墙而入,身手很是利索。
身穿夜行衣的白风后背靠着墙。
同样身穿夜行衣的忆寒姑娘,露出一双眼睛,亦步亦趋跟在白风的身后,催促道。
“阿兄,走快些,再不快些就晚了。”
白风的脸色阴沉,拗不过她,微微叹气:“急什么,走这边。”
两人一进灵堂就察觉出不对劲,屋子里死一样的安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