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小姑姑,库房里多是些器物、衣料、药材、账册之类的,亮晶晶的石头……可是指宝石?是有些。放钥匙的,是对牌匣子。”
“对牌匣子?”云棠歪着头,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听起来就很好玩,像装宝贝的盒子,月淑侄媳,那个大盒子现在在哪儿呀?能不能拿来给我看看?”
她说着,小脸上满是跃跃欲试的兴奋。
夏月淑脸上的笑容却瞬间僵住了。
对牌匣子和库房钥匙。
这正是前不久云衡之强行要从她手中收走的东西。
暖阁与书房只隔着一道珠帘。
夏月淑甚至能隐约看到书案后端坐的云衡之的侧影。
她的脸色微微发白,指尖下意识地蜷缩起来,嘴唇动了动,不知该如何回答云棠。
而珠帘之外,书案后的云衡之,执笔的手也骤然顿住。
那日夏月淑骤然僵住的笑容,眼底极力压抑的委屈,所有被他强行压下的细节,此刻无比清晰地翻涌了上来。
他并非不通世务。
他深知这深宅大院中,掌家的权力意味着什么。
他当初将这份权柄交到月淑手中,是信任,亦是责任。
可……
此时,暖阁里一片死寂。
夏月淑的指尖冰凉,她看着云棠那双依旧清澈的大眼睛,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
她该如何回答?
她嘴唇轻微翕动,努力想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却发现脸上的肌肉僵硬无比。
云棠似乎没察觉到这莫名的气氛,她只是歪着小脑袋,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夏月淑,耐心地等待她的回答。
云衡之的目光,穿过那道微微晃动的珠帘,落在夏月淑苍白的侧脸上。
他看到她努力维持平静却难掩委屈的神情,看到她微微颤抖的指尖。
他猛地站起身。
夏月淑和云棠同时循声望来。
云衡之大步流星地走进暖阁,他径直走到夏月淑面前。
在夏月淑惊愕的目光中,云衡之从自己腰间解下了一枚黄铜铸造的钥匙。
接着,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夏月淑的手。
夏月淑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想缩回手,却被他更紧地握住。
云衡之将那枚黄铜钥匙,郑重地放入了夏月淑的掌心。
“月淑。”
他唤她的名字,目光沉沉地看着她的眼睛。
“昨日是我思虑不周。”他直接承认,没有半分推诿,“管家权在你手中,才是最稳妥的,是我关心则乱,只想着让你少些劳累,却忘了这其中的利害与你的感受。”
他紧了紧握着她的手,感受着她指尖的微颤,“这钥匙,还有对牌匣子,永远都在你这里。你是这国公府的主母,过去是,现在是,将来更是。无论何时,这府里的事务,你说了才算。”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柔和,“安心养胎,但府里的事,你愿意管就管,觉得累了就放一放,全凭你心意。不必有任何顾虑,更不必委屈自己,一切有我。”
夏月淑呆呆地看着掌心里那枚黄铜钥匙,又抬头看向云衡之眼中那清晰无比的歉意。
一股温热酸涩猛地冲上鼻尖,眼眶瞬间就红了不少。
她紧紧抿着唇,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失态。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将那枚钥匙紧紧攥在手心。
一旁的云棠,似乎终于看明白了。
她抱着惊鹊,小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大眼睛在云衡之和夏月淑之间滴溜溜转了一圈,然后煞有介事地点着小脑袋,奶声奶气地总结道:
“哦,原来大盒子和钥匙,一直都在月淑侄媳这里呀,等我以后想玩了,再来找月淑侄媳好不好?”
云衡之伸出手,轻轻揽住夏月淑的肩头。
夏月淑顺势依偎在他身侧。
“嗯,”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的哽咽,“好,等小姑姑想玩了,月淑就拿给你看。”
云棠抱着猫,小口地咬着点心,大眼睛弯弯的。
夏月淑低头,摊开手掌,那枚黄铜钥匙静静地躺在掌心。
冰凉的金属已被她攥得温热。
她悄悄吸了口气,努力平复着眼底的温热。
云衡之揽着她肩头的手紧了紧。
他垂眸看着夏月淑掌心的钥匙,又抬眼看向正专心致志和惊鹊分享奶糕碎屑的小姑姑,眼底闪过一丝复杂情绪。
“呀!”
云棠忽然小小地惊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