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前院书房。
书房内,檀香袅袅。
云衡之端坐主位,面色沉肃。
他下首坐着的是他的心腹幕僚,姓周,人称周先生。
周先生此刻也是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国公爷,”周先生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忧虑,“煜王那边……动作越来越大了。今日朝会上,他旧事重提,再次弹劾您去年督办漕运时处置不力,致使河道淤塞,延误军粮。”
云衡之冷笑一声,指节在紫檀木的书案上重重一叩,“处置不力?延误军粮?当日暴雨连绵,山洪突发冲垮堤坝,堵塞河道,此乃天灾!本公亲率河工日夜清淤,十日之内便疏通了要道,何来延误?他这是欲加之罪!”
周先生叹了口气:“话虽如此,但煜王咬住不放,又拉拢了几个言官摇旗呐喊,圣上虽未当场表态,但……看那神色,似有不悦。更棘手的是……”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属下刚得的密报,煜王似乎在暗中接触江南的几位大盐商。”
“盐商?”云衡之眼神骤然锐利起来,“他想做什么?”
“具体目的尚不明朗,”周先生摇头,“但盐税乃国库命脉,江南盐道更是重中之重。煜王此举,绝非无的放矢。属下担心,他恐怕是想在盐税上做文章,或是……拉拢盐商,以充盈他那边的钱袋子,无论哪一种,若让他得逞,对我等皆是大大不利。”
云衡之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负手望着庭院中景致。
煜王与他,在朝堂上分属不同阵营,本来井水不犯河水。
可自从清溪庄后,煜王便三天两头找他茬。
对方仗着圣眷正隆,又有母族势力支撑,行事愈发肆无忌惮。
如今竟将手伸向了盐税这块肥肉,其野心昭然若揭。
“盐税……”云衡之缓缓吐出两个字,声音冷冽,“加派人手,盯紧江南盐道,尤其是那几个被煜王接触过的盐商,务必查清他们私下有何勾连!”
“还有,他弹劾漕运之事,证据呢?把当时所有参与清淤的河工名册、河道衙门的往来文书、乃至天气记录,都给我整理清楚,他既然要泼脏水,本公就让他好好看看。”
“是。”周先生肃然起身,“属下立刻去办!”
云衡之轻叹了口气,转眼看向窗外。
煜王是皇亲国戚,他本不应和对方正面作对。
可近段时间以来,煜王的动作一个接着一个。
如今的情况,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若是被抓住把柄,整个国公府的人都会跟着陪葬。
小姑姑还那样小,他绝对不会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
连着几日,云瑞来给云棠请安时,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小小的身子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安,大眼睛却总是不安分地偷瞄着云棠的脸色。
小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明显一副憋着话的样子。
云棠正用小银勺舀着碗里的冰镇甜酪,小口小口吃着。
她没抬头,青鸢刚替她擦去嘴角一点奶渍,她便放下小银勺,清脆的声音响起:
“瑞哥儿。”
“小姑祖!”云瑞像是被吓了一跳,小身板立刻挺得笔直,紧张地看着上方的云棠。
云棠抬起那双过分清澈的大眼睛,直接看向他:“你有话要说?”
云瑞的小脸瞬间涨得通红,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眼神躲闪。
他看看青鸢,目光落回云棠脸上,那点犹豫瞬间泄了劲。
他突然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了云棠面前,行了一个规规矩矩的大礼。
“小姑祖!”云瑞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猛地抬起头时,眼圈已经红了,“瑞儿……瑞儿想求您一件事!”
云棠没说话,只是用小指尖点了点矮几桌面,示意他说下去。
“我……我好久好久没见到娘亲了……”
云瑞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地上,他断断续续地说着,“娘亲被关在佛堂里,已经有一段时日了,她一定知道错了,小姑祖,求求您……求求您放娘亲出来好不好?瑞儿想娘亲了……呜呜呜……”
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肩膀一抽一抽的,瞧着好不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