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令人不容置疑的威严,“她辈分虽高,说到底,也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小娃娃。童言无忌,行为跳脱些,何至于将她的一言一行都放在心上?莫非,你还真要与她计较到底不成?”
煜王递向嘴边的动作猛地顿住。
他顺势将那块碎屑放回了一旁的金盘里。
他拍了拍沾了些许糖霜的衣襟袖口,姿态从容地整理了一下仪容。
“皇兄教训的是。”他对着皇帝微微躬身,“实在是见这小姑奶奶性情率真,有趣得紧,一时没忍住,就多逗弄了几句。”
他说着,目光转向云棠,一脸关切,“小丫头,没吓着你吧?”
云棠立刻扬起小脸,大眼睛扑闪扑闪,头摇得像拨浪鼓,声音清脆响亮,“没有呀!”
话落,她咧开嘴,冲着煜王露出一个灿烂的有些晃眼的笑容。
煜王看着她的笑脸,面上的笑丝毫不达眼底。
他看着云棠道:“小姑奶奶日后可要多多来皇宫走动才好,或者……到本王府邸去坐坐,本王那里也有不少新奇玩意儿。”
云棠眨巴着大眼睛,小嘴一撇,只轻描淡写地“哦”了一声,算是回应,只是态度敷衍至极。
见此,煜王心下那股被压抑的不舒服感瞬间翻涌上来。
他暗暗皱眉,按理说,一个三岁半的孩子,懂什么?
可眼前这小丫头,从见面起就透着古怪。
先是戒备,再是公然羞辱,此刻又是这般无视的态度。
他有些狐疑地看向云棠,然而,云棠只是歪着头,用那双清澈的能映出人影的大眼睛,无辜地回望着他,仿佛在问,你看我做什么?
煜王心头一凛,立刻收回了目光。
难道……真是自己想多了?
一个奶娃娃,怎么可能有如此深的心机?
下一瞬,皇帝略带一丝不耐的声音响起,“煜王,你今日进宫,难不成就是专程来告诉朕,你病好了,可以上朝了?”
煜王立刻收敛心神,“皇兄说笑了。臣弟自然是挂念皇兄龙体安康,特来问安。另外……”
他顿了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有一事,臣弟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帝眼皮都没抬,“既然不当讲,那就别讲了。”
云棠站在皇帝身边,默默在心里给皇帝点了个大大的赞。
说得好,对付这种假惺惺的人,就该这样!
煜王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变得自然,仿佛没听出皇帝话里的意思,自顾自地说了下去:“皇兄说笑了。其实是这样的,臣弟想着,云国公如今府中事务繁忙,又要兼顾朝堂,手上有些紧要事务,怕是分身乏术,不如,先让合适的人替他分担分担?”
云棠一听,小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好哇!
当着她的面就打算针对她大侄子了?
她心里的小火苗蹭蹭往上冒,面上却依旧是一派天真,视线紧紧盯着煜王,倒要看看他到底能说出什么花来。
皇帝动作微微一顿,抬眸看向煜王,声音听不出喜怒,“哦?那你倒是说说看,云国公手上,有什么是能先让人担着的?”
煜王等的就是这句。
他身体微微前倾,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忧虑和为国分忧的诚恳。
“皇兄可还记得,父皇在世时,曾秘密组建过一支精锐?传说中那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无敌之师。自父皇驾崩后,这支精锐便销声匿迹,臣弟忧心国事,时常挂念,却始终无缘得见其雄姿,实乃一大憾事。”
突然,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热切起来,“臣弟想着,如今北境时有摩擦,营中将士虽勇,却缺乏磨砺。”
“若是能让这支精锐重现天日,由他们去操练营中那些汉子,传授些真本事,岂不是能大大提升实力?”
“如此利国利民之事,正好可为云国公分忧,也免得他太过辛劳。”
他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仿佛全然是为了江山社稷和云衡之着想。
皇帝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到煜王说完,他才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一丝冷意,“哦?你倒是很为云国公着想啊。这份体贴,他知道吗?”
煜王心中一凛,面上却依旧诚恳,“皇兄言重了。臣弟只是看着国公殚精竭虑,实在辛苦,想着能为其分担一二,略尽绵力罢了。此乃臣弟本分,无需国公知晓。”
云棠在一旁听的小拳头都攥紧了,心里的小人儿直跳脚:
好哇,这个煜王,脸皮怎么这么厚,这种鬼话也敢当着皇帝的面说?
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吗?
她忍不住偷偷抬眼去看皇帝。
只见皇帝先是嘴角微微向上牵了一下,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语气听起来甚至有几分赞许,“呵,你还真是……体贴入微啊。”
煜王心中刚升起一丝侥幸,以为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