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
她担心他?
这两个字像带着滚烫温度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他心上,留下一个让他无所适从的印记。
他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半天,才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个字。
“有什么好担心的。”
声音沙哑得不像他自己的。
那股子蛮横的痞气,被她一句话就撞得七零八落。
孙佳悦看着他泛红的耳廓,一直蔓延到脖颈,忽然就笑了。
她收回手,好整以暇地抱在胸前。
“怕你被人套了麻袋,扔进河里喂鱼。”
她故意说得轻松。
“毕竟,你这张嘴,挺招人恨的。”
“恶魔吗你!?”
他默默地提起自己的书包,和她并肩走在一起。
巷口的风吹过来,带着初秋的凉意。
两人的影子在昏黄的路灯下被拉得很长,很长,偶尔会短暂地交叠在一起。
谁都没有再说话。
但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第二天,英语早自修。
孙佳悦难得地有些心不在焉。
后座那人今天来得格外早,没趴着睡觉,也没转笔,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着。
存在感却比任何时候都强。
像一团火,在她身后无声地燃烧。
她的笔尖停留在‘倒流’这个个英语单词上。
笔尖停得久了,一滴小小的墨点,就那么毫无预兆地,“啪嗒”一下,晕在了干净的纸页上。
像一个突兀的句号。
又像一声无奈的叹息。
孙佳悦索性放下了笔。
她侧过头,无聊地望向窗外。
大部分梧桐树叶还都绿得耀眼,像盛夏不肯离去的倔强。
但仔细看,会发现有那么一两片叶子的边缘,已经悄悄染上了浅浅的、焦灼的黄色。
秋风一过,那点黄色就倏地一下,藏进了密不透风的绿海里,再也找不到了。
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就在这时,一张练习本,从旁边悄无声息地滑到了她的桌上。
字迹龙飞凤舞,带着一股不耐烦的潦草。
但每一个单词,都精准地对应着前面的中文。
“交默写作业了科代表。”
孙佳悦一怔,缓缓转过头。
沈耀阳没有看她。
他单手撑着下巴,侧着脸,直勾勾地盯着黑板的方向,好像上面有什么绝世风景。
一直以来,也许是她身世地缘故,孙佳悦是一名非常要强的女生,什么都想争第一,什么都想要做得完美。
上课的时候陆景一直朝着孙佳悦在做着口型,全然不顾沈耀阳黑着一张脸“你当我是空气啊”的脸,可能是距离太远了,没等孙佳悦搞清楚他到底在说些什么,陆景就不幸地被老师点名了。
陆景被点名了。
数学老师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姓王,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镜。
他扶了扶眼镜,镜片上闪过一道严厉的冷光。
“陆景同学,既然你这么有精神,就来回答一下黑板上这道附加题的解题思路。”
李老师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小锤子,重重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全班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聚焦在了陆景身上。
有看好戏的,有同情的,但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陆景两手一摊,不会!
“站着听课!”
李老师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说完便转过身去,继续讲题。
教室里响起一片压抑着的,细细碎碎的窃笑声。
孙佳悦始终没有回头。
她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分给身后那个窘迫的男生一分一毫。
她只是将背挺得更直,仿佛想用这种方式,隔绝掉所有不必要的麻烦。
就在这时,她感觉自己的后背被什么东西轻轻戳了一下。
是笔尖。
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
她没理。
那笔尖又固执地戳了一下,比刚才更用力。
孙佳悦不耐烦地微微侧过身。
一张从练习本上撕下来的纸条,被揉得皱巴巴的,正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固执地推到她的手边。
她眼角的余光扫到沈耀阳那张没什么表情的侧脸。
他依旧看着黑板,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仿佛那个幼稚地传纸条的人根本不是他。
孙佳悦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纸条拿了过来,悄悄在课桌下展开。
上面只有三个字,笔锋凌厉,力透纸背,带着一股扑面而来的蛮横。
【离他远点。】
她拿起笔,在纸条的空白处,同样写了几个字,然后看也不看,反手将纸条朝后递了过去。
沈耀阳几乎是立刻就抢了过去,迫不及待地展开。
当看清上面的字时,他握着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