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佳悦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声音干涩。
“我只是想帮你。”
她稳住心神,强迫自己直视他眼底那片汹涌的黑暗。
“帮我?”
沈耀阳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唇角勾起一抹极尽讥讽的弧度。
他俯下身,那张俊美到让人心悸的脸庞,一寸寸向她逼近。
“你是想帮我,还是想嘲讽我?”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恶魔的私语,带着致命的诱惑和淬毒的冰冷。
“难道你不知道,恐慌症是一种神经病吗?”
最后三个字,他咬得极重。
精神病。
在这个八十年代,这几乎是一个能把人钉死在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的词。
她愕然地看着他,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想过他会愤怒,会抗拒,会把自己伪装成刺猬。
她正视着他,双目清澈。“我想你必须知道,恐慌症绝对不是神经病,甚至可能是心理疾病的可能性更大。”
“你懂什么。”他表情尖锐,根本不听,“你又没有恐慌症,你知道什么。”
他曾经在一个女生面前发作过,事后那个女的背后造谣他,避开他。
于是他学会了隐藏他自己,他骗所有人他有先天心脏病,因为是恐慌症发作引起的跟心脏病很相似。
他一直可以蒙骗过关,从来没人发现他说谎。
孙佳悦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细细密密的疼。
她看着他眼中的尖锐和戒备,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幼兽,对着唯一可能靠近的人,亮出了自己最软的肚腹和最利的爪牙。
“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不愉快的童年创伤使你……”
“你闭嘴,谁告诉你我有什么创伤?”他大声打断了她,“你这个村姑,哪里知道狂风暴雨流落街头的滋味?你知道一而再三被抛弃的感觉吗?你也只会讲些好听的话……”
孙佳悦彻底愣住了。
她看着他,像看着一个浑身是血,却还在拼命挥舞刀刃拒绝任何人靠近的困兽。
心脏最柔软的地方,被他话里淬毒的尖刺,狠狠扎了进去。
疼。
铺天盖地的疼。
沈耀阳见她不说话,眼底的嘲讽更深了,像是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怎么不说了?”
他嗤笑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巷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考了个年级第一,就真当自己是救世主了?”
他的话像一把生锈的刀子,一下一下,精准地割在她的心上。
“孙佳悦,你是不是特别享受这种感觉?”
他逼近一步,阴影将她完全笼罩,带着一股迫人的寒意。
“享受这种拯救别人的、高高在上的感觉?”
“先是你那个窝囊的哥嫂,现在又轮到我了?”
“捡我这么个垃圾,是不是让你特别有成就感?”
她很想说‘那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但是她忍住了,不敢把火苗越烧越大。
孙佳悦的眼眶猛地一热,一层水雾迅速蒙上了她的视线。
她拼命地眨眼,想把那点可耻的湿意逼回去。
可她越是忍,那股酸涩就越是汹涌,从心底直冲鼻腔,呛得她喉咙发紧。
这是他们迄今为止闹得最凶的一次了吧。
她拭了拭泪珠,可是新的泪珠就又很快地涌了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冲她吼的那几句话让她内心很难过。
原来你是这么想我的!
“你干什么哭?”他惊愕地望着她,有点后悔和不安了,他是不是太凶了?
一滴眼泪,终究是没忍住,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滚烫。
砸在她的手背上。
那滴滚烫的泪,仿佛不是砸在孙佳悦的手背上,而是直接烙在了沈耀阳的心口。
灼热,尖锐,让他猛地一缩。
他脸上的所有尖锐和讥讽,在那一瞬间,如同被烈日暴晒的冰雪,迅速消融,只剩下狼狈和惊慌。
“我……”
他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也被堵住了,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向来擅长用恶毒的言语当铠甲,却从未想过,这铠甲的碎片,会反过来刺伤那个唯一想走近他的人。
孙佳悦抬起头,那双总是清亮如星辰的眸子,此刻被水雾笼罩,红得像只兔子。
她就那么看着他,不说话,也不再掉眼泪。
可这无声的控诉,比任何声嘶力竭的质问都更让他心慌意乱。
“你别这么看我。”
他声音发干,第一次在她面前显露出一种近乎笨拙的无措。
孙佳悦吸了吸鼻子,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却异常清晰。
“沈耀阳。”
“嗯。”
“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