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愤怒，不是咆哮，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那是一种纯粹的、理性的、仿佛陈述事实般的宣告。就像一个程序员，终于在浩如烟海的代码中，找到了那个失踪已久的、与之同源的核心函数。
找到了。
这两个字，比任何神通、任何法则的攻击都更让顾长青感到彻骨的寒意。
那股意志没有攻击，只是静静地“锚定”着他。一种无形的、跨越了时空维度的锁定感，如同跗骨之蛆，死死地钉在了他的本源之上。顾长青毫不怀疑，只要这个链接存在，无论他逃到宇宙的哪个角落，躲进时间的哪个缝隙，对方都能在脱困的第一时间，精准地找到他。
他就是黑暗中的唯一灯塔，而对方，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
跑不掉。
躲不掉。
这一瞬间，顾长青的脑海中闪过了无数个念头，推演了亿万种可能，但所有可能性的尽头，都指向了一个灰暗的结局。
只要这链接在，他就是对方的坐标！
“必须……切断！”
这个念头如同雷霆般炸响！
顾长青眼中那丝慵懒倦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与疯狂。他甚至来不及去细想切断这来自同源的链接会带来何等可怕的后果。
他猛地从躺椅上站起，神魂深处，那作为链接“桥梁”的、属于他自身本源的一部分力量，被他毫不犹豫地……引爆！
“轰——！”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没有毁天灭地的波动。
这声爆炸，只在他的神魂最深处响起。
那是一种远超肉体撕裂的剧痛，仿佛将灵魂的一部分活生生剜去，再用虚无的火焰灼烧殆尽。顾长青的身体剧烈地一晃，眼前的一切都出现了瞬间的模糊和扭曲，仿佛整个宇宙的色彩都在剥离。
那股死死锁定着他的冰冷意志，因为失去了“桥梁”，在链接的另一端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充满了错愕与冰冷怒意的波动，随后便被彻底隔绝。
链接，断了。
“噗——”
顾长青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一缕金色的、散发着大道气息的液体，顺着他的嘴角缓缓溢出。
这不是血。
这是天道的本源之力，是构成他“人性”概念的基石。
他受伤了。
自诞生意识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受伤。
他靠在冰凉的躺椅扶手上，胸膛剧烈地起伏，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仿佛一个溺水之人终于回到了岸上。背后那件由云霞织就的华贵长袍，竟已被冷汗彻底浸湿，黏腻地贴在身上，带来一阵阵寒意。
他抬起头，环顾着这个自己亲手创造的“后山·万象杂货铺”。
这里是他的绝对领域，是他的避风港，是隔绝一切纷扰的“神之居所”。可现在，这片宁静祥和的空间里，却弥漫着他自己的、带着一丝狼狈的喘息声。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切。
那个被前代天道封印在黑暗中心的“神性”，那个他的“另一半”，虽然无法脱困，但本质上与他同源。对方对他的了解，甚至可能超过他自己！
这种威胁，远比什么虚无邪魔、伪道病毒要恐怖一万倍！
“呵……”顾长青自嘲地笑了一声，笑声中带着一丝后怕和难以言喻的疲惫。
“无聊？”
这个词，从他诞生意识开始，就如同一个永恒的标签，贴在他的存在之上。他创造宇宙，创造生灵，批发系统，搞出天道直播……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排解那深入骨髓的、永恒的“无聊”。
可现在，“无聊”这个概念，仿佛成了上个纪元的笑话。
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几乎要将他神魂压垮的危机感和紧迫感！
这不再是一场排解无聊的、可以随时推倒重来的游戏。
这是一场战争。
一场关系到整个宇宙存亡，更关系到他自身生死的……战争！
而他，就是这场战争的核心。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身前那几块巨大的光幕。
光幕上，正实时直播着几个“天选之子”的动态。
最显眼的一块光幕里，一个叫黄正的家伙，在万妖古原一处修真者聚集的临时坊市，正唾沫横飞地对着一群修士吹嘘自己是上古大能转世，身后背着一柄平平无奇的铁剑，却被他吹成了斩过仙帝的无上神兵。他头顶的【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光环】闪闪发光，让那群修士一个个听得如痴如醉，眼神中充满了崇拜。
以前，顾长青看到这一幕，只会觉得有趣，像是在看一出滑稽戏。
可现在，他的眼神变了。
“谎言……也是一种力量。”顾长青喃喃自语，“扭曲认知，混淆视听……如果用在战争中，一个能让敌人深信不疑的‘剧本’，其价值，不亚于一支天仙大军。”
这个【绝世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