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院舍骤然隔出一条星尘奔涌的长河。
一阵风裹着新秧青气拂过篱墙。徐云瀚目光追随风迹垂落,赫然发现奇景——父亲与三叔的身影在落日余晖中奇妙拉伸融合,投影在斑驳老屋土墙,幻作一幅天然水墨长卷!光线精妙描摹:父亲袖口磨出的毛边,三叔腰间玉佩流苏在风中的飘摇,甚至透过破窗纸的光点,“照”出母亲药碗热气飘渺勾勒的几笔山水意韵!
石磨座旁,几只蚂蚁正排着细长墨线,艰难拖曳一粒糕屑向石缝。少年不自觉地蹲下身,专注凝视这些微末生命。半年前的他,绝不屑为此驻足。此刻,却感同身受——或许自他在这院中摔碎第一只泥碗起,这些小生灵便已在此,年复一年搬运着徐家散落的饭屑谷壳药渣碎叶……无声见证这方泥土上的所有烟火悲喜。
“发啥呆?”一只温热粗粝的大手落在他肩头。徐刚的声音带着惯有的直率,又藏着不易察觉的柔和,“药都凉了,还看蚂蚁搬家?去了几日城里,饭都不晓得端了?”
徐云瀚站起身,迎上父亲的目光。灶火光晕在父亲眼周新添的深壑纹路间跳跃,几粒金沙般的谷壳嵌在皱纹里,随着话音轻轻颤动。
目光所及,他蓦然窥见另一个世界——万千微尘在光线穿行中悬浮旋转,于父辈粗布与小叔华服上折射的微芒间流转飞舞,最终,无声沉落归于一色黄泥大地。那是万物的,也是无可辩驳的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