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影”无声跳上他的膝头,碧瞳映着少年疲惫的脸。徐云瀚发现它右耳缺角处,凝结的并非血痂,而是一点幽蓝晶石。“你也在这破屋里等候黎明?”他抚过黑猫冰凉脊背,指尖沾染细微星尘。
当第一缕扭曲的晨光艰难穿过竹壁破洞,照在腐朽的地板上时,青竹轩那饱受虫蛀的破门,“嘎吱”一声被猛地推开。
徐云瀚迎着凛冽山风踏过青石阶。总务处朱漆大门铜钉森冷,檐角仿佛还残留着赵磊昨日凄厉的余音。记名弟子如惊雀四散,却在丈外结成无形之网,窥探的目光在触及他肩头时仓惶缩回。他抱紧玄铁匣,身后衣袂破空声响起。
转身,只见那黄衫王师兄在五步外硬生生刹住身形,衣摆翻飞如受惊之鹤。
“徐师弟当心!”王崇阳指尖微颤,腰间玉牌撞上银绦,发出碎冰脆响。他脸上堆满的谄笑透着青白,宛如悬在刑堂外彻夜未息的琉璃灯。“这入门行囊沉重,让师兄……”
徐云瀚后退半步避开:“王师兄不必如此,我与苏长老,不过萍水相逢。”雾中传来倒吸冷气声。王崇阳僵住,指节在包袱带上勒出青白,眼中狐疑如火明灭。他从没见过主动斩断青云梯的“痴儿”。
笑容僵如泡胀的湿纸。王崇阳偷眼扫过徐云瀚洗得发白的旧衣,又瞥向云雾缭绕的主峰,眼底的算计在晨光下暴露无遗。廊外一株虬枝野梅顶着残雪绽放。徐云瀚轻抚皲裂树皮,沟壑里沉积百年风霜,恰似修真必经的千锤百炼。“师兄可知?”他忽然驻足,“莲茎汲污纳秽,只为托举不染之花。”他摊开掌心,朝露在纹路上碎成星辰,“我要走的路,不在他人舌根上。”
王崇阳望着他踏入“砥砺”牌匾下的背影,怀中包袱重若千钧。曾几何时,他也曾有过这般宁折不弯的脊梁。可换来的,却是将他那点骨气腐蚀殆尽的狂风暴雨。
王崇阳领着徐云瀚踏入总务处。檀香混杂着腐朽卷宗的气息扑面。李执事伏案抬头,三角眼一扫,讥诮浮上嘴角。
“哟,王绩?寒烟草三倍贡献点呢?”
王崇阳(王绩)苦笑:“李执事饶了我吧,今日带这位徐师弟接任务。”他推过徐云瀚,脚底抹油溜走。
静室徒留两人。李执事眯眼打量这粗布麻衣的山野少年:“新来的?名?”
“弟子徐云瀚。”
“停!”李执事不耐叩桌,“谁管你从哪个穷山沟爬出来的?”他随手抽枚发黄玉简丢来,“每日砍柴七百斤,斧头自取,柴送库房。做不到?饿着!”他顿了顿,“这是身份令牌和弟子服,名字住处刻上去!省得哪天死在外头,连尸首都找不着。”他拂袖入内室,背影尽显厌弃。
他浑然不知,眼前少年正是废了赵磊的“祸首”。
徐云瀚攥紧灰扑扑、散发着陈年汗臭的弟子服,粗粝麻布摩擦着指腹。望着远处层叠如铁幕般的松林,风过如浪,李执事轻飘飘一句话,就将他钉死在柴刀与饥寒中。王师兄“繁重”之言,诚不我欺。
日影西斜,林间金辉褪成惨青。展开玉简,仓库方位竟墨迹涂改,一片模糊。再问那李阎王?徐云瀚摇头,将那念头压下,目光投向那株倔强的野梅。七百斤,谈何容易?
陡峭如削的悬空栈道,深不见底。徐云瀚的利斧狠楔入虬枝古松,木屑狂飞,每一击都似从骨缝里榨出气力。汗水浸透麻衣,析出白盐,筋骨在无形重锤下。七月青松,坚硬如铁,远超乡野凡木。
栈道上,壮汉挑着二百余斤双桶健步如飞,喊道:“小兄弟!听句实在话,想法子打点李阎王吧!否则连着几日清水度日,肚皮贴脊梁就晚了!”
徐云瀚拄斧喘息:“谢过大哥……可我微末家当,怎入李执事眼?少吃些,削削城里养出的赘肉罢!”
“犟小子!这话是药,救命的药!”汉子摇头踏过,桶水不晃,“没饭吃就没力,没力砍不够柴,更没饭吃!这是口爬不出的苦井!”俚调混入松涛。
利斧卷刃,虎口崩裂的痛如冰锥刺骨。徐云瀚咬牙再挥!木屑迷眼,夕阳将松林燃成一片血海。胃中枯爪冰攥,身体每一次疲惫的嘶喊,都似枯爪在铁石上磨砺……
与此同时,天云城丹师协会。
“云儿,控火首重‘衡’。你天象坎水,与火相克,需以灵力为桥借势……”沈碧君指尖轻划,湛蓝灵力如丝没入地火阵,赤焰温顺伏于掌下。一旁少女屏息凝神,水色灵力渡入阵中——
异变陡生!
灵力触阵如冷水炸热油,地火轰然暴起!赤红怒龙吞噬半室。热浪扑面,云儿面色惨白,仍固执催力。
“停下!”沈碧君厉喝。
银练绞断灵火联系!轰——!
丹鼎炸裂!黑烟如魔腾起。沈碧君揽住昏厥的徒儿,指节颤抖。许久,尘埃落定。少女气若游丝,沈碧君指尖拂过她冰凉汗湿的额发,忧虑重压心头。
“终究……操之过急。主宗苛求,稚子何堪?水火之隔,天堑难越……”清冷眸中满是疲惫忧色。这小徒性命,重过万千丹石。
青莱山上,斧刃早崩出数道缺口。最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