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唯一在乎的,是撕裂眼前这层虚假的帷幕,分辨出哪边世界是真哪边世界是假。
而现在,陈立已经有了说服自己将这个世界笃定地认为是幻觉的理由了。
想要他接受一个“小姨已死”的世界?
这绝无可能!
这些都是心素身份带来的迷惘,是和李火旺一样无法摆脱的折磨。
他早已在心底将这整个世界,连同眼前的李医生,都烙上了幻觉的印记。
李医生仿佛洞悉了他翻腾的思绪,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起来:“看来我的初步诊断没错。”
“什么诊断?”陈立的声音带着戒备的沙哑。
“你现在是不是正拼命说服自己,这里的一切,包括我都是你精神崩溃产生的幻觉?”
李医生的话语直刺核心。
陈立眉头紧锁,牙关暗咬,没有立刻反驳。
但在李医生眼里他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答案。
李医生步步紧逼:
“你小姨的意外离世,对你本就不稳定的精神状态是一次毁灭性打击,它太过痛苦,太过…不合你意。
于是,它被你下意识地塑造成了判定真伪的锚点,凡是包含她死亡事实的世界,必为虚假!”
“我本来就认为这边是假的!!别想再给我洗脑!”
陈立猛地抬头,激烈争辩,但眼神深处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
“无关?”
李医生嘴角勾起一丝洞察的弧度,“那你告诉我,如果你百分百确信这里是地狱般的幻觉,为何还要冒险去劫李中华出看守所?
为何要带着李毅飞像个偏执狂一样蹲守在吴淑洁的小区门口?这些行动,难道不是在验证某种可能性吗?
你在潜意识里,在某个你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角落,留了一线希望,留下了一个万一……
万一呢?万一这个世界,痛苦归痛苦,却有可能是…真的呢?”
这番剖析像尖锥刺入陈立最脆弱的防备。
“闭嘴!不是这样!我从来没信过!一点都没有!”
他嘶吼着,额角青筋暴起,想找出更有力的反驳,思维却陷入混乱的漩涡,剧烈的头痛让他眼前发黑。
李医生的逻辑像一张无形的网,越是挣扎,缠绕得越紧。
李医生推了推眼镜,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语气带上沉重的无奈:
“陈立,我知道小姨的死对你意味着什么。但逝者已矣,你难道要辜负她最后对你的嘱托吗?”
“嘱托?”
陈立目光剧震,像被无形的电流击中:“什么嘱托?她对我说了什么?”
一个他从未知晓的空白瞬间攫住了他,巨大的恐慌随之而来。
他不能听!
这一定是幻觉的陷阱!
他面目陡然狰狞,如同被逼入绝境的困兽,发出暴怒的咆哮:“别说!我不准你说!”
然而,李医生的嘴唇已经翕动。
但在第一个音节尚未出口的刹那。
砰!
陈立如同炮弹般从床上弹射而起,带着重伤初醒者不可思议的爆发力,狠狠撞在李医生身上!
两人重重砸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李医生猝不及防,脸色瞬间煞白如纸,五脏六腑仿佛移位,剧痛让他几乎窒息。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摇摇晃晃站起来的少年,自己竟在力量上被陈立给压制住?
陈立喘息着,眼神混乱而疯狂,像一头随时会再次扑上来的野兽。
“咳…好!你赢了!”
李医生捂住剧痛的腹部,强忍着翻腾的气血,急促道:“你不想听我就不说了,到此为止。”
陈立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的疯狂缓缓褪去,只剩下冰冷的疲惫。
他踉跄着坐回床边,声音嘶哑而空洞:
“我答应过你,见到韩若若就配合你治疗,来吧,用你的手段治疗我。”
他需要一个锚点,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不依赖小姨之死的锚点。
无论李医生是真实的精神科医生,还是某种福生天那边的司命投影,亦或者是白玉京的司命投影,这些在幻觉世界之中都不重要。
只要李医生对他进行治疗,其结果成功或失败,都将成为他判定世界真伪的新坐标。
“不。”
李医生果断拒绝,眼神恢复了之前的冷静与锐利,“我现在不会对你进行任何治疗。”
陈立愕然抬头:“什么?你千方百计不就是为了这个?治好我,证明你的理论?”
“因为你现在想利用我的治疗。”
李医生一针见血地戳破:“你想把我的治疗过程当作幻觉体验,用来强化你预设‘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结论。
这与我治疗的初衷完全背道而驰,我不会成为你加固心防的工具。”
被彻底看穿心思的陈立,脸上反而露出一丝扭曲的冷笑:
“呵…话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