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你脑子比老师好用,什么情况都能算得到,各种计划啊,准备啊做了一大堆,两手还是三手来着,比我强多了,老师也很为你自豪,但述桐啊……”
张述桐突然想起回溯那天他在课上讲过一条做题技巧,如果一个人加了“但是”,证明后面才是他真正想说的话。
“我能理解,推理呀破案呀很让人热血沸腾,但有一句话你有没有听过,机关算尽太聪明。我不是说你以后肯定会吃亏,而是说,不能因为脑子好用,就真的只剩算计了。”
老宋有些为难地抓了抓头:
“怎么说呢,咱们都是活生生的人,不能活成一台只会计算的机器,如果把那点人情味都算没了……你这么聪明,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
不等张述桐开口,宋南山又拍拍他的肩膀制止,男人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
“虽然事情有惊无险,最后解决得很顺利,比老师只会开个车乱逛强多了,可我还是要说,太冒险了。
“为什么非要把秋绵她留家里呢,我知道你的理由很正当,想一鼓作气抓住歹徒;也算到今晚凶手会来,甚至提前报了警连我也没告诉,但……”
他话没说完,张述桐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捏着手机,像是没有听到,只是对宋南山说:
“抱歉。”
老宋愣了一下:
“我又不是训你,抱歉对我说有什么用,你待会给秋绵说呗,她就快要下来了,行了,你先接电话吧……”
说着男人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不复刚毅的模样,缩着膀子就走了。
张述桐目送他走远,才关上落地窗的门。
然后按下接听键。
那是一通他一直在等的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
“抱歉抱歉,刚刚看书呢,我怕被人打扰就静音了。”
“那本首无什么之物?”张述桐有心情跟他聊聊。
“对,我刚一口气看完,我给你说啊,最大的诡计特精彩,就是男……”
“打住打住。”张述桐捏了捏鼻梁,“查出来了吗?”
“嗯,我搜了下当年的照片,不是。”
“确定?”
“确定,顾秋绵她爸那辆是a8l,你说的车祸撞死人的那辆是个帕萨特,看着都是黑色轿车,实际差得很远,能买它好几辆了。”
“嗯,我当时只搜到两张现场图,其中一张还没拍到车,但我又不懂车,才专门问你。”
“那可不,我找得费死劲了,专门翻了墙找的,然后比了半天才确认。”清逸那边的动静像是叼着一根笔,他口齿不清地疑惑道:“不过你查这个干什么,07年的车祸是不是太久了,还是市里的游乐园附近出的事,一辆车晚上酒驾,我看看……哦,撞死了一个女的。”
“排除一些事。”
张述桐想了想说道。
“什么?”
“嗯,本来想跟你分享下的,但谁让你怎么晚看信息。”
“啊,我居然会有一天被卖关子,感觉述桐你今晚经历很丰富啊。”清逸羡慕道。
“惊吓还差不多。”张述桐耸耸肩。
那不过是他在看到那条被毒死的狗后突然生出的念头。
在从前的人生里,那场凶杀案发生之前,顾父离岛之后;
名叫宋南山的老师被委托了一项任务,照顾班里的一个女孩。
他为人热心,负责,关爱学生。
但他对少女在周末的遭遇一无所知。
甚至到了周一那天,也没有去报案。
张述桐不清楚过去的这个时间段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正当他想用切香肠战术把周五晚切掉、
理由是如果顾秋绵周五晚上出了事,那宋南山这人性子再糙,也不会一整个周末都没有打一个电话的时候;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为什么非要打电话?
或者说,为什么要假定他的立场?
名叫宋南山的老师的女友因车祸而死。
张述桐曾在车上搜了下案发时的图片。
现场的肇事车辆是辆黑色轿车,与他早上见过的那辆送顾秋绵的轿车很像。
于是几十分钟前他给死党发去了图片,拜托他对比一下;
十几分钟前他考虑过毒狗的人和凶手是不是同一人;
几分钟前他又听人说,为什么要几乎偏执地把顾秋绵留在家里。
以及不久前被人问“第三手准备”是什么的时候,选择无言以对。
甚至为什么拜托杜康报警,却始终不肯透漏给驾驶座上的男人。
张述桐的内心从没有挣扎过这么久;
但现在这些疑惑也许可以迎刃而解了——
他说凶手为了让他们掉以轻心,干脆做了两手准备;
而张述桐自己,尽管当初对很多问题没有头绪,却不妨碍他同样提前做了三手;
第一手是去商业街。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