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么多年过来了,也没谁能明白他的意思。
反倒不如顾秋绵的,就叫秋雨绵绵,直白好懂,料想顾老板当初生女儿时一定认为她是个温婉缠绵的性子,听着像是个忧郁文静的姑娘,寄托了美好的寓意,然而顾大小姐和自己差不多,就这么长歪了。
张述桐再一次高估了秋雨绵绵的可信度,他手机都快发烫了,电梯还没有下来,张述桐再问好没好,这次顾秋绵直接发了条语音,“哎呀你别催啊,我唇彩都涂歪了……”
“那你尽快。”
聊天框里没有传来新的消息。
张述桐生出不好的预感——他不懂顾秋绵,但他差不多懂他老妈,如果一个女人在出门前迟迟待在房间里不出来,只有两种可能,不是化妆,就是试衣服。
终于电梯开始下降,别墅的采光还是很不错的,被薄雾笼罩的冬日的早晨,外面的空气清冷,阳光却偏心地照在钢铁与玻璃构成的厢体上,泛着冷酷金属色泽的厢门缓缓打开,还没有看到顾秋绵的身影,她的声音先飘了出来:
“你觉得这身怎么样?”
她穿了件麂面的绒裙,青色的,像一棵屹立在冬日的小松树。
女孩在原地转了个圈,松树上的积雪被抖掉了,在明媚的阳光下展露身姿。
张述桐又注意到她今天特意涂了唇彩,这是平时在学校里没有的,粉色的唇瓣在光线下亮着水润的光,显得更加柔软了些。
有些冷淡的穿搭和有些明艳的嘴唇并不违和,张述桐客观评价道:
“挺好。”
“什么挺好,你倒是说清楚点啊。”顾秋绵却不满道。
张述桐看向老宋,老宋肯定很会夸女孩,可宋南山却像没看到,插着兜在旁边直乐。
“我觉得哪里都挺好。”张述桐只好说。
“那你说该穿裙子还是裤子?”
“只要不冷,你随意。”
张述桐是真心觉得,这种天出了门都要穿外套,你里面打扮得再好看有什么意义。
“那我再上去试试……”
“咳咳,秋绵啊,这身裙子就够好看了。”宋南山终于清清嗓子,看来也抵不住大小姐来回试衣服,“咱待会还有事呢。”
顾秋绵终于去换鞋了,换鞋不用上楼,她一边喊吴姨吴姨,我那双靴子呢,是不是被你拿去保养了,那好……我今天穿运动鞋吧;一边拎起沙发上的包包,往里面翻了翻,自言自语地念着有什么东西忘了装。
“其实带上手机就行。”张述桐的思维很后现代。
顾大小姐皱着眉头盯着他不说话。
“你平时出去玩不也没背包吗?”
好吧,这回直接变成瞪眼了。
张述桐不再说话,低头玩手机。
其实从顾秋绵下来起他就一直在和猪头作战、一心两用,他最后松开屏幕上的弹弓,那是最后一只鸟了,谁知手抖了一下,小鸟哇哇叫着撞向水泥堡垒,只留下四个大字——
闯关失败。
结果玩了半天只打出个坏结局,有些遗憾地站起身,他也准备去穿鞋了。
……
晨间的空气总是凉爽的,水汽很重,顾秋绵降下车窗,跟保姆吴姨挥手道别。
女人笑着问她晚上想吃什么,用不用备好,女孩想了想,说到时候再说好了,会提前联系,简单点也行,好久没吃吴姨做的馅饼,我都有点馋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露出发自真心的笑容。接着车辆发动,福克斯缓缓行驶在朦胧的小道上,张述桐瞥了她一眼:
“你和那位阿姨关系很好?”
现在两人都坐在车辆后排,在学校里是同桌,在车上还是同桌——其实是因为副驾驶的布座椅湿了,他昨晚没脱雨衣进了车里,现在用手一按全是水。
顾秋绵占得空间小,去了老宋后面。她升上窗户,刚才还在笑,看张述桐的时候却没有好脸色,哼道:
“当然啊,吴姨从我初一的时候就来家里了。”
张述桐点点头。
一路无话,或者说只是旁边的姑娘不稀罕搭理自己,她有时和宋南山聊上几句,张述桐这边也乐得清静。
他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顾秋绵家的别墅在小岛南边,从前就不常来这里,时隔八年,一路上更没有多少熟悉的东西了。
唯一值得说道的就是殡仪馆,八年后举办葬礼的那家,可现在连个影子都没有,只是一片荒地,竖着一根巨大的烟囱。
渺茫的烟气升上天空,渐渐融入进去、无影无踪。也许是刚下过雨的缘故,今日碧空如洗,张述桐就顺着那缕烟看,很快就找不到源头。
车子进入城区了。
不愧是周末,路上的人多了些,小车七拐八拐,最终在三层高的商场大门前停下。
老宋潇洒地摘回空档,“那我先去派出所,忙完了再联系,你俩玩得开心点。”
然后二档起步,嗖地一下蹿走了。
小小的空地上只留少年少女两人。
但很快连这点空地也被挤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