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他跟霍仙姑也没什么,是他自己上赶着献殷勤,只是去年被齐铁嘴浇了盆冷水,没想到仙姑那边反倒烧起灶来。
她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几次三番主动登门,狗五又不是铁石心肠,只是他这个人平日性子虽软,可真做了决定就绝不反悔,只能硬着头皮跟她把话挑明,说归说,还是要顾及女孩子颜面这才招出齐铁嘴来,绝对不是他想祸水东引。
狗五单眼睁开,心虚地瞥了眼老八。
这家伙每次一遇到麻烦两条腿倒腾得比谁都快,“死道友不死贫道”也是他自己说的,这么一想狗五心安不少,卖兄弟一回也不妨事,反正老八一个大男人皮糙肉厚打不坏。
太阳下山前两人主动告辞,人家夫妻还要共进晚餐叙一叙‘离别之情’,他们就别蹭饭招人嫌了。
然而。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半个月后,齐铁嘴在大街上被霍仙姑逮个正着,好险眼镜没让她砸烂。
本来被追着打也没什么,就是,不捡两边摊子上的东西砸他就更好了,什么菜叶啊,坛子啊、木雕啊,幸亏他及时躲开。
齐铁嘴汗流浃背,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回头跟她求饶。
这叫什么事儿啊!该死的狗五!
好在齐铁嘴别的不行,唯独跑的快耐力足,霍家这小姑娘一时半会儿也追不上他。
到最后实在是跑不动了他只能扶着膝盖气喘如牛,正擦着脑门上豆大的汗珠。胡同口,一辆轿车刚好被散落一地的瓜果拦住停靠在路边,车上有人看过来。
齐铁嘴察觉到视线,疲惫地抬起头。
不知道是不是路边摊贩的烟火气,车里的人掀着遮阳的窗帘,露出的半张脸像沾着露水的无瑕美玉,氤氲在雾气中。
神秘又静谧。
齐铁嘴愣住,不过很快他就摘掉了眼镜,果然发现是自己镜片上起了雾,蹭干净重新戴上,这下视线就清晰多了。
竟然真是明珠。
偏偏在他最狼狈不堪、荒诞不经的时刻,让他遇见了最不该遇见的人。
“姓齐的!姑奶奶今天非扒了你那张皮不可!!!”
齐铁嘴清楚的看见,就在半天没追上来的霍仙姑老远骂出这一句话之后,明珠吃惊地微微张开嘴,注视过来的眼神说不出的惊讶和茫然。
她的表情,让向来唾面自干的齐铁嘴窘迫难当。
湖南女子泼辣又好斗,人来人往让一个小姑娘追着打,路边行人、小贩瞧见无非是看个热闹,大家都习以为常,可让明珠撞见,齐铁嘴……有点不得劲。
他尴尬,越明珠也尴尬。
她没想到就是去公馆一趟还能在回程路上撞见她追他逃。
往日齐铁嘴自诩是金大腿朋友算半个长辈,这冷不丁地遇上他让女孩子追着骂,表现又那么无所适从一点没有过去云淡风轻的样子。
不该掀帘子的。
“小姐,追过来的好像是霍家的霍仙姑。”
“走吧,别看了。”
副驾驶座的张小楼:“不叫上八爷?。”
越明珠轻声:“追他的是个姑娘,让他上我的车,不合适。”
懂了,张小楼拍拍司机肩膀,心说八爷可不怪咱见死不救。
车帘落下,车也继续驶进。
齐铁嘴如释重负,任由霍仙姑气势汹汹地追上揪住。
“仙姑,不是我棒打鸳鸯泼他冷水,是狗五自己心生退意,这能怪我吗?”他精疲力尽地抹了脸:“但凡他能像陈皮阿四那样也不会知难而退!”
前段时间佛爷看中自己副官当上门妹婿的传闻九门中有谁没听说过?
齐铁嘴知道不该背地里讲明珠私事,可话已经出口,还不如让霍仙姑听个明白。
他语重心长:“陈皮难道看不出来佛爷瞧不上他?你霍家再清楚不过了,此人睚眦必报、豺狼成性,上次码头上那么一闹,手底下不知道又收了多少通缉令上的要犯,他还不够争强好胜吗?”
“就这样一个人明知道佛爷不喜欢他跟自己妹妹来往,明知道人家只招上门夫婿,不还是隔三差五往张家送礼约人家出来见面。”
“为什么?”
“不就因为他真心待人,所以才会迎难而上,狗五他——”
但凡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他为什么打退堂鼓,可“不够真心”四个字堵在喉头,齐铁嘴实在狠不下说出口。
霍仙姑眼眶泛红,咬牙:“我说过要扒了你的皮!”
他无可奈何:“我这张脸皮已经被你扒下来踩的再无面目见人了。”
事已至此。
最后是小九出面让齐铁嘴逃过一劫。
只是打这以后,霍仙姑再也没有登门找过他麻烦,对狗五也彻底心冷,提起他来不是冷嘲就是热讽。
他们的事情过去了,可齐铁嘴过不去啊。
那天回去之后他老想起明珠当时从车里看过来的眼神。
也许是记忆错乱,总觉得那双眼睛的情绪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