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赵清真。
他一踏入这充满金煞妖气与绝望的房间,目光便如同实质般落在张彪那条已经完全“金化”、散发着不祥暗芒的左臂上。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神念扫过,那手臂内里侵蚀的妖力之深、与宿主贪念纠缠之紧密,比他之前感应到的更为凶险。若非他及时以神念标记,又恰逢此人求生欲爆发引来他的注意,恐怕再过半日,此人便彻底化为金粉,魂灵亦被妖虺吞噬。
“道长!活神仙!救命!求您救救我!”张彪看到赵清真,如同看到了唯一的生路,挣扎着想从胡床上滚下来磕头,却被那沉重如金属的左臂和撕心裂肺的剧痛扯得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
赵清真抬手,一股柔和却无可抗拒的无形力量隔空传来,轻轻托住了张彪下坠的身体,将他稳稳地按回胡床之上。“勿动。”声音平和清越,如同山涧清泉流淌,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力量,瞬间抚平了张彪因剧痛和恐惧而沸腾的心绪。
赵清真缓步上前,在距离胡床三步处站定。他并未立刻查看伤口,深邃的目光如同古井寒潭,直视张彪那双充满血丝、惶恐不安的眼睛。
“金煞入骨,妖念缠魂。”赵清真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洪钟大吕,敲打在张彪的心坎上,“此非寻常刀兵之伤,亦非天降灾殃。乃汝心贪不义之财,积怨成秽,引动地脉金煞,孽合妖物,反噬己身!汝身居王府护卫副统领之职,本应忠义为先,护佑一方。然,汝视军规如无物,克扣兄弟饷银,使忠勇之士饥寒交迫;汝借王府威权,倒卖军资,中饱私囊,损王府之根基;汝行敲诈勒索之事,鱼肉乡里,败坏王府清誉!种种恶行,汝心中可曾有愧?可曾夜半惊心?”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张彪的灵魂上!他克扣饷银时那些兄弟敢怒不敢言的脸,倒卖军械时黑市商人谄媚的笑,敲诈商户时对方颤抖的手…一幕幕无比清晰地在他眼前闪过!巨大的羞愧和迟来的悔恨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将他淹没!这些年昧下的钱财,此刻仿佛都化作了手臂上那些蠕动的金砂,疯狂地啃噬着他的血肉,更啃噬着他的良知!
“我…我…”张彪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一个字也辩解不出。豆大的汗珠混合着浑浊的泪水滚滚而下,他猛地低下头,不敢再看赵清真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的眼睛。
“此臂之厄,”赵清真声音转冷,带着一种天道昭昭的凛然,“正是汝心中无尽贪念所化妖毒之显形!它噬汝血肉,蚀汝神魂,引汝堕入无边金狱!纵使贫道今日以神通拔除妖毒,若汝心中贪根不断,恶念不消,他日妖毒必卷土重来,变本加厉,终将汝彻底吞噬,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不!不要!道长!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张彪被“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这几个字吓得魂飞魄散,巨大的恐惧压倒了羞愧,他再次挣扎起来,涕泪横流,对着赵清真咚咚磕头,额头瞬间一片青紫血污,“小的该死!小的猪油蒙了心!小的贪!小的不是人!求道长开恩!求道长给条活路!小的愿散尽这些年所有昧下的家财!愿受任何责罚!只求道长救我!救我这条狗命啊!”他哭嚎着,右手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油布包,抖落开来,里面是几锭官银和几张皱巴巴的银票——这是他随身携带、以备不时之需的“私房钱”,也是他贪婪的罪证之一。
赵清真看着他眼中那纯粹的、源于生命本能的恐惧与求生欲,以及那被彻底点醒、汹涌澎湃的悔恨,眼神中的冷厉稍稍化开一丝。此人恶行累累,贪念深重,但此刻濒死之际,良知未泯,尚有向善求生之念,这便是渡化的契机。
“救汝性命,非不可为。”赵清真声音恢复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然需内外兼治,斩草除根。一则,需斩断汝身妖毒,拔除邪秽;二则,需寻其源头,斩灭王府妖源,断绝后患。此二者,皆需入王府一行。”他目光如炬,直视张彪,“汝为王府护卫副统领,可敢引贫道入府?并助贫道取信于王府主事之人?此乃汝唯一生路,亦是汝赎罪之始。”
“敢!小的敢!一万个敢!”张彪如同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忙不迭地应承,头磕得更响,“冯长史!冯守拙冯长史!他…他正为库银化灰、还有小王爷受惊的事焦头烂额!小的这条烂命是道长您给的,只要能活命,您让小的干什么都行!小的拼了命也一定帮您见到冯长史!”他此刻为了活命,什么王府禁令、冯守拙的威胁,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善。”赵清真不再多言。他上前一步,右手抬起,食指与中指并拢如剑。指尖并无光华闪耀,却有一股至精至纯、蕴含生灭道韵的先天真炁瞬间凝聚!那真炁精纯凝练到了极致,隐隐引动周围光线微微扭曲,空气发出细微的嗡鸣。
“凝神,勿动!”赵清真低喝一声,并指如电,快得只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精准无比地点向张彪左臂肩胛下方、靠近心脉的要穴——肩贞穴!
“定!”
真言出口,声如金玉震鸣!
指尖那一点精纯真炁,如同破晓的晨星,瞬间没入张彪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