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姓严的,去核实他身份的人还没消息送回吗?”打破沉默的还是谢掌柜。
宣睦给出的假身份,说自己是西北边境,游走在边城和关外民族中间的行商,洪州知府是他表亲。
案后之人轻轻摇头:“北方地广人稀,又距离甚远,咱们的人脉又没延伸到那处,派过去的人怕是这会儿还在路上。”
实在是宣睦提出的这个长期合作太诱人,若是宣睦的身份可靠,他当场倒手就能拿到现银,总比冒着风险往外运粮更稳妥更轻松。
巨大利益面前,他算是很有自控力了,还没被冲昏头脑,依旧拖着宣睦,叫人千里迢迢先去大西北核实宣睦的身份。
书房里的气氛,一时算不上好。
各自沉默了一阵,就又有人敲门。
年纪最轻的探子快走过去开门,从外面让进来两个人,分别是田娘子和换了一身装束的谢姑娘。
“老爷!”
“义父!”
两人分别叫了一声,本本分分先行礼。
案后之人先看向田娘子。
田娘子道:“那两人相处十分亲昵自然,应该是小夫妻新婚燕尔,还黏糊的很,两边的下人也都相互十分熟稔,奴婢……实在没看出什么破绽。”
思虑再三,她还是硬着头皮又补一句:“就是……那严少东家似是有些惧内,对夫人殷勤备至,夫人的洗脚水都是他亲自去打的。”
谢姑娘眼底黯色一闪而过,然后鼓足勇气,刚要上前一步,却被案后之人抬手制止:“不要节外生枝,收起你的小心思,若是坏了我的事,你知道下场。”
谢姑娘脸色微微一白,表情僵硬的又规矩下来:“是!”
那人起身,顺手把长命锁扔回洪管家怀里:“这是京城金满楼打造的,用料和样式都不俗,传信叫那边查一查,若能就此确认他家女眷的身份,西北那边的消息就不用等了。”
行过几人身边,他脚步顿住。
这人生了一张平凡至极的脸,属于扔进人堆里很容易被忽视的那类人,此刻眼神阴霾,却能盯得人胆寒。
“做两手准备吧。”他说,“那个小子给人的感觉不一般,不过这里是咱们的地盘,这生意能做成最好,如若不然……过两日等他们的银钱到位……”
说着,他顺势拍了最近的谢掌柜肩膀:“一锤子买卖也是可以的。”
几人俱是神情一凛,诺诺应是,然后大气不敢喘的目送他当先离去。
连日赶路,宣睦的存在并未影响虞瑾好眠。
反而宣睦——
他素日晨起练兵成习惯,天没亮便早早醒来,然后又怕弄醒虞瑾,便就一动不动僵直的躺着。
足足熬了将近两个时辰,天光大亮。
门外传来田娘子的声音:“严少东家和夫人尚未起身么?”
“没呢!”石竹和石燕是早一个时辰就过来,蹲在门口守着。
石竹在玩抛石子,头也不抬:“姑娘醒了会喊人的。”
田娘子示意端着洗脸水的丫鬟暂且去旁边等着,坐下和石竹闲聊:“你们都是少夫人的陪嫁吧?两位主子才成婚不久?你这称呼都没改过来,日子久了,姑娘的婆家人该不高兴了。”
“他们凭什么不高兴?”石竹啪的将一把石子拍在台阶上。
田娘子哪想到她会突然发作,不由的怔愣当场。
石竹瞪着她:“姑爷都得听我家姑娘的,他家里人算老几?他们凭什么不高兴?”
石竹一根筋,眼看着一言不合就要抡起拳头揍人……
这吵嚷声,也终是将虞瑾吵醒。
虞瑾翻了个身,一抬头,恰是和宣睦……
呃,是和宣睦散开了一半的领口对上了。
男人的肌肤呈现古铜色,常年练武,肌肉没有很夸张,却一眼便可窥见隐藏在那层薄薄肌理之下的力量感。
和赵青一样,宣睦的身上也有伤,单是胸口隐约露出的这一片肌肤上,就有新旧深浅不一的四五道伤痕。
虞瑾活了两辈子,也从未这般近距离又清晰的直面一个男人的身体。
这一瞬间的冲击力,可见一斑。
怔愣之后,她猛然抬头。
宣睦已经躺尸许久,见她终于醒来,才如释重负,起身到一半就见她又不动了,盯着自己胸口……
他也狐疑低头。
四目相对,虞瑾的表情僵在脸上。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下一刻,手忙脚乱连忙把宣睦的衣襟掩上,同时欲盖弥彰的碎碎念:“那个……你身上的伤,藏好了。”
这要暴露出来,是要露馅的!
嗯,就是这样!
宣睦一时也没太反应过来,顺势拢住领口:“谢谢!”
虞瑾刚爬到床沿,下一刻,又飞快溜下床,披上外衫,趿拉着绣鞋快速绕过屏风过去开门。
“姑娘,您醒啦!”石竹蹦起来,就忘了继续和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