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未然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她的手,轻轻按在了腰间那柄通体泛着青光的佩剑上。
剑名,「青鸾」。
青鸾,传说中的神鸟,翔于九天,光明圣洁。
然而,这柄以神鸟为名的剑,它的宿命,却是要在黑暗中,行杀伐之事。
一场精心策划的追杀,就此,拉开了序幕。
好的,我们来完成这悲剧的最终篇章。我将倾尽笔力,为您描绘这场从追踪到围杀的全过程,并细致刻画苏未然内心冰层的第一道裂痕。
金陵城北,是一片被繁华遗忘的角落。
这里的巷弄,比城南的更为狭窄、曲折,如同蛛网般密密麻麻。青石板的路面,早已被岁月磨损得坑坑洼洼,一到雨天,便积满了泥泞的污水。两旁的屋舍,低矮而破败,许多墙壁都露出了内里的夯土,仿佛一个久病老人的枯瘦肋骨。空气中,永远飘荡着一股劣质煤炭燃烧不尽的呛人烟味,与孩童的哭闹、夫妻的争吵、以及小贩有气无力的叫卖声,混合成一曲独属于贫穷与卑微的交响。
这里,是贩夫走卒、引车卖浆者流的聚居地,也是官府眼中,最容易藏污纳垢的法外之地。
当苏未然与罗晋的身影,出现在这片区域时,就如同两滴清亮的油,滴入了一碗浑浊的井水,显得格格不入。
“师妹,你确定那常飞会躲在这种猪狗不如的地方?”罗晋的脸上,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他用一方锦帕,捂着口鼻,仿佛这里的空气,都带着能玷污他高贵身份的瘟疫。他眉头紧锁,看着四周那些投来或好奇、或畏惧、或麻木目光的平民,眼神中充满了鄙夷,“依我看,就该调集一队人马,挨家挨户地搜!不出一个时辰,管叫他插翅难飞!”
苏未然没有理会他的抱怨,她那双冰冷的眸子,正如同最精密的仪器,不动声色地扫描着周遭的一切。
她的追踪,从不依靠蛮力。蛮力,是无能者的最后手段。
在离开诏狱后,她花了整整一个时辰,将常飞的卷宗,一字不漏地烙印在了脑海中。她知道,常飞,男,三十二岁,原籍山东,十六岁从军,因作战勇猛,被石惊天赏识,提为亲兵。他为人粗中有细,在军中,曾兼任过一年的伙夫长,善于烹制大锅的肉汤。退役后,追随石惊天,性格火爆,极重义气,好酒。
这些看似零散的信息,在她的大脑中,迅速地被拆解、重组,构成了一幅清晰的、关于“猎物”的行为逻辑图。
她没有去那些江湖人常去的酒馆、赌场,也没有去那些可能藏匿亡命徒的破庙、荒宅。她带着罗晋,直接来到了城北这片最大的、也是最混乱的平民集市。
“一个好酒的山东大汉,突然要过上东躲西藏的日子,他可以戒掉很多东西,但有一样东西,他戒不掉。”苏未然一边走,一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冷冷地说道,“那就是口味。他吃不惯南方的甜糯,他需要大块的酱肉,需要能让他出汗的辛辣,需要能让他想起军营和故乡的味道。”
她停在了一家售卖北方调料的杂货铺前。铺子很小,老板是个干瘦的中年人。
罗晋不解地看着她。
苏未然的目光,落在那老板正在为客人称量花椒的手上。那双手,骨节粗大,虎口处有常年握持兵刃才能留下的厚茧。
“老板,”苏未然的声音,清脆得如同冰珠落盘,“你这‘十三香’,是自家配的,还是从外面进的货?”
那老板头也不抬,没好气地说道:“姑娘家家的,问这许多作甚?爱买不买!”
“我若说,你这香料里,多了一味‘草果’,少了一味‘白芷’。这配比,不是山东的,倒像是当年大都督徐达麾下,北伐军中的伙头营所用的方子。不知我说的,对是不对?”
苏未然的这番话,如同一根无形的针,精准地刺入了老板的要害。
那老板称量花椒的手,猛地一抖,几粒花椒,洒落在地。他缓缓抬起头,看向苏未然,眼中那份市侩与不耐烦,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惊骇与恐惧。
罗晋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恍然与残忍的笑意。他向前一步,手已按在了刀柄上。
“师兄,”苏未然却制止了他,“我们的目标,不是这条小鱼。惊动了他,只会让后面的大鱼,再也不敢露头。”
她看着那已面如死灰的老板,声音依旧冰冷:“我们只问一件事。最近,可有一个身高八尺、山东口音、出手阔绰,专买你这香料的大汉来过?”
那老板的嘴唇哆嗦着,汗珠从额角滚落,他不敢说谎,也不敢不说。
苏未然从袖中,取出了一小锭银子,轻轻放在柜台上。
“他若因此被抓,他的家人,会得到比这多十倍的安家费。你若不合作,你的家人,今晚就会睡在秦淮河的河底。你自己选。”
这番话,一半是诱惑,一半是赤裸裸的威胁。那老板的心理防线,在瞬间被彻底击溃。他颤抖着,伸手指了指巷子的深处。
“三……三条街外,槐树巷,最里头那个带院子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