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他!”
“为千户大人报仇!”
齐司裳的脸上,依旧没有半分表情。他甚至,没有再看那些扑上来的敌人一眼。
他只是,将「洗心」剑,缓缓地,归入鞘中。
而后,他深吸一口气,体内的混元真气,不再是刚才那般阴柔内敛,而是化作一股磅礴浩荡的阳刚之力,透体而出!
他没有挥拳,也没有出掌,只是将左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对着满堂的杯盘碗盏,轻轻一弹。
“嗡————!”
一声高亢而悠长的、仿佛来自古刹钟鸣的奇异颤音,骤然响起!这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某种不可抗拒的魔力,钻入每一个人的耳中,震得他们气血翻涌,头晕目眩!
这不是声波攻击,而是齐司裳将自己至阳至刚的混元真气,化作一道无形的、高频振动的气劲,瞬间扩散至整个宴厅!
下一刻,骇人至极的景象发生了!
“噼里啪啦——!”
厅内所有的瓷器,无论是桌上的酒杯、菜盘,还是角落里装饰用的花瓶,无论远近,无论大小,竟在同一时刻,仿佛受到了某种神秘的共鸣,齐齐发出一声哀鸣,然后,轰然碎裂!它们并非被炸开,而是从内部,迸裂出无数细密的蛛网裂纹,化作一地狼藉的碎片!
那些歌姬手中的琵琶、古筝,琴弦“铮铮”作响,竟在瞬间全部绷断!
整个画舫,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痛苦的,船身剧烈地摇晃起来,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而那些刚刚扑上来的、凶神恶煞的锦衣卫,则感觉自己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却又在剧烈震动的气墙!他们体内的气血,被这股奇异的震劲一引,顿时逆行乱窜,一个个胸口如遭重锤,闷哼着倒飞而出,重重地撞在船舱的墙壁之上,又软软地滑落下来,虽不至死,却也暂时失去了所有再战之力!
当颤音散去,整个宴厅,已是一片狼藉。满地,都是瓷器的碎片,断裂的琴弦,以及不止的、扭曲的人体。
只有两个人,还站着。
一个是齐司裳。他依旧静静地立在门口,玄色的衣袂,在从破损的窗口灌入的夜风中,微微飘动。
另一个,是李毅。
他依旧保持着那个惊骇欲绝的姿势,站在原地。
一阵夜风吹过。
他那颗硕大的、骄横的头颅,突然,从他的脖颈上,无声地,滑落下来。切口平滑如镜。
“咕咚”一声,滚落在地。
那无头的腔子,在喷出了一股冲天血泉之后,才轰然倒地。
齐司裳转身,走下楼梯,如同一位刚刚赴完一场寻常宴席的客人,从容,平静。
他走过那些被他自己亲手“杀死”的、依旧保持着“站立”姿势的尸体,没有再看他们一眼。
他回到画舫的底层,回到那艘一直静静等待着他的乌篷船上。
他解开缆绳,拿起船桨,轻轻一划。
小船,便如一道黑色的闪电,悄无声息地,射入秦淮河那无边的、深沉的夜色之中,转瞬,便消失不见。
许久,许久之后。
“揽月舫”上,那些被震晕过去的歌姬、仆役,以及被震得七荤八素的锦衣卫,才悠悠醒转。当他们看清眼前这地狱般的景象时,一阵阵穿透云霄的、充满了极致恐惧的尖叫声,终于,撕裂了秦淮河上这片虚伪的、华美的夜。
……
半个时辰后。
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灯火通明。
韩渊一身黑色蟒袍,面沉似水,站在锦衣卫的大堂之内。他的面前,跪着一排瑟瑟发抖的、从“揽月舫”上幸存下来的锦衣卫校尉。
一名仵作,正跪在他的脚下,声音颤抖地,汇报着勘验的结果。
“回……回禀指挥使大人……卑职……卑职查验过了。李千户……李千户的尸身,致命伤有两处。一是眉心的一点剑创,极细,深可及脑,一击毙命。二是……二是他的头颅,乃是被一股快到极致的剑气,瞬间斩断……”
“船上……船上其余的三十七名弟兄,皆是被一股奇异的震荡之力,震伤了内腑,暂时昏厥……”
“最……最奇特的是,”仵作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是现场。整个宴厅里,所有的瓷器,都在同一时间,从内部……迸裂。大人,那不是被外力砸碎,倒像是……倒像是自己‘响’碎的!卑职,行伍半生,从未……从未见过如此……如此匪夷所思的内功!”
韩渊没有说话。
他只是缓缓地,走到了堂前,那里,摆放着从现场收集来的“证物”。
他伸出手,从一个托盘中,拿起了一块破碎的瓷片。那是,一只上等的德化白瓷酒杯的残片。
他将瓷片,放在鼻尖,轻轻一嗅。
一股微弱的、却又无比清晰的、阳刚正大的气息,钻入他的鼻腔。
这股气息,他太熟悉了。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