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剑,韩渊的脸上,那温和的微笑,竟没有半分改变。他甚至没有退,只是在苏未然的剑锋即将及体的一刹那,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他的手,修长,白皙,保养得比任何一位大家闺秀都要好,仿佛不沾半点人间烟火。可就是这只手,在抬起的瞬间,却仿佛化作了一张无边无际的、由无数条看不见的丝线所织成的,柔韧而又致命的巨网。
“铛!”
一声清脆的、却又沉闷得令人心悸的交击之声。苏未然那势在必得的一剑,竟被韩渊,用两根看似寻常的手指,轻描淡写地,夹住了!那感觉,与当初在雨巷之中被齐司裳制住时截然不同。齐司裳的指,是山,是海,是浩瀚无匹的、让你从心底感到自身渺小的“道”。而韩渊的指,却是沼泽,是蛛网,是无孔不入的、让你所有力量都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的“术”!一股阴柔、粘稠、却又带着奇异螺旋之力的《缚龙功》真气,顺着剑身,如跗骨之蛆般,疯狂地向上蔓延,所过之处,竟让她那奔腾不息的混元真气,都为之一滞,仿佛被一张无形的大网,死死地捆缚住了。
“你的剑法,是我教的。你的性子,是我养的。你心中每一个念头,每一次呼吸,都逃不过我的眼睛。”韩渊夹着她的剑,缓步向前,那张英俊的脸上,挂着一种近乎于残忍的温柔,“你以为,齐司裳给了你一点所谓的‘道’,你就能摆脱我为你打造的‘形’了吗?天真。你的恨,你的怨,你的每一次挣扎,都只是在我为你画好的牢笼里,跳着一支,我早已看腻了的,可悲的舞蹈。”
他的话语,如同一柄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敲打在苏未然的心上。她疯狂地催动内力,想要将剑抽回,但那剑身却仿佛与对方的手指焊在了一起,纹丝不动。
“你的父亲当年若是跪地求饶,或许还能多活几日,可惜他偏要学那些书生,说什么‘士可杀不可辱’。说到底,还是个成不了大事的废物,才落得个全家抄斩的下场。”韩渊的嘴角,勾起了一抹魔鬼般的弧度,他凑到苏未然的耳边,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冰冷的气息,低语着,“他那份愚蠢,倒真是和你此刻这般模样,如出一辙。”
“你胡说!”苏未然的眼中,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她想起了那份在无光楼中看到的、由韩渊亲手罗织的罪证,想起了父亲那刚正不阿的性格,她知道韩渊在说谎,但这些恶毒的言语,却如同一根根毒刺,扎入了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让她的剑心,出现了瞬间的散乱。
韩渊要的,就是这一瞬间!
他夹住剑身的二指猛然发力,一股螺旋震劲爆发而出,“咔嚓”一声,那柄陪伴了苏未然数年的“青鸾”剑,竟从中断为两截!苏未然闷哼一声,被那股反震之力震得向后连退了三步,虎口崩裂,鲜血直流。
而韩渊的身影,已如鬼魅般,欺近她身前。他没有立刻下杀手,而是如同一个最高明的猎手,在戏耍着自己最后的猎物。他的双掌化作了千百道粘稠的、令人窒息的掌影,如影随形般笼罩了苏未然周身所有的要穴。他不与她硬碰,只是不断地以《缚龙功》的阴柔内劲,消磨她、捆缚她,让她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由绝望构成的泥沼之中,每一次挣扎,都只会陷得更深。
“你在静水堂的样子,为父都看到了。真是……一件完美的,被打碎了的艺术品。那哭喊声,我至今还记得,悦耳得很。”韩渊的声音如同毒液,不断地腐蚀着苏未然的意志。
苏未然的脑海中,瞬间被那地狱般的记忆所淹没。那冰冷的玉床,那无边的羞耻,那身体与灵魂被同时撕裂的极致痛苦……她的呼吸,在瞬间变得急促而散乱,剑法,也彻底失去了章法。她手中的半截断剑,胡乱地挥舞着,却连韩渊的衣角都再也无法触碰到。
与此同时,在战场的另一端,齐司裳已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苦战。凌绝与霍禄,这两个在鬼门关前走过一遭的顶尖高手,彻底放下了所有宗师的骄傲,将“无耻”二字发挥到了极致。霍禄的身影在火光与人群中化作了数道难以分辨的赤红色幻影,他的弯刀不再追求一击必杀,而是如同一群最烦人的苍蝇,不断地从齐司裳的视觉死角与防御空隙之中,发动着骚扰性的攻击,逼得他不得不时刻分心去应对。
而凌绝则更是阴毒到了极点。他竟完全放弃了与齐司裳的正面对决,整个人化作一个紫色的幽灵,在那些由锦衣卫和东厂番役组成的战阵之中高速穿行。他本人不出手,只是将他那阴毒的玄阴真气,渡给那些悍不畏死的校尉。那些校尉的兵刃之上,顿时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肉眼难以察觉的黑色寒气。他们不再是单纯地用刀剑劈砍,而是如同敢死队一般,冲到齐司裳身前,以一种同归于尽的方式,引爆手中的兵刃!
“轰!轰!”
数名校尉的身体,在靠近齐司裳护体气场的瞬间,便被那股玄阴真气引动,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