胀麻,这会儿药力更深地钻了进去,开始火辣辣地烧。
筋骨皮肉又酸又重,里面那几条不安分的淡金筋络搏动虽然弱了,但并没有完全平息,反而透出一种被强行压制后的暗哑沉重感,每一次细微的颤动都感觉更加凝聚。
疼痛稍缓了些,但一股源自身体更深处的巨大空乏和潜藏的躁动,如同没吃饱的幼兽在窝里烦躁地拱来拱去,让他更加憋闷难受。
王惊蛰那只枯槁的手像生了根的磐石,按在盆边,没有一丝颤动。浑浊的眼珠没什么情绪地扫过屋外那片恢复了平静的泥土地面。那张布满沟壑的脸上,似乎连一丝嘲讽都懒得勾起。
他那缠着浸血麻布的左臂抬了起来,动作有些迟缓沉重,牵动着周身萦绕不散的腐朽之气。干裂如树皮的手指钩开勒在胸前伤口的硬麻布边缘。
豁开的伤口深处,粘稠、腐败的黑气像无数蠕动的细线,缭绕纠缠。一股浓烈得令人作呕的硫磺混杂着尸臭般的气味弥漫开来。
王惊蛰脸上没什么表情,沾着乌黑血迹的手指在那翻卷的伤口里,极其轻微地一拨、一抠——
一块指甲盖大小、粘着乌黑血肉和粘稠秽气的紫黑色晶体渣子,竟被他的手指,硬生生从伤口深处“带”了出来!
那碎块坑坑洼洼,丑陋无比,黯淡无光,粗粝得像随意敲下的火山岩渣子。
然而!
就在这不起眼的碎渣脱离污血、暴露在空气里的瞬间!
一股沉重得令人窒息的威压骤然降临!
这威压的源头并非王惊蛰本身,而赫然是那块丑陋的碎晶!那是一股来自大地深处熔炉核心的、蕴藏着无尽火与毁灭、锻造与凝固的磅礴意念!仿佛沉眠亿万载的地心巨龙翻了个身!
嗡!
整个简陋的茅草屋如遭重击,狠狠一震!
簌簌灰尘如同墨汁般从梁上泼洒而下!
桌面上几颗零散的干药草籽“噼啪”爆裂,瞬间焦黑!墙角垒着的几块压药的黑沉铁矿石发出沉闷,表面蛛网般裂开细纹!屋内的空气骤然变得滚烫、凝滞,粘稠得如同烧熔的石汁!
昊辰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无形重压猛地砸在心神上!脑袋嗡地一声闷响!他猛地抬起头!浑身骨节都隐隐发出被挤压的!
胸口烦闷欲裂!泡在药浆里的那条手臂深处,原本被强行压制的力量仿佛被同源的霸道气息点燃!
暗金色的筋络猛地搏动、绷紧,皮肤下那沉淀的金属冷光陡然变得无比炽亮滚烫,竟撼动得滚沸的药浆盆都嗡嗡震颤!他几乎抑制不住喉咙里的低吼!
再看那碎晶核心,一点微渺却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暗紫色幽芒,如同睁开的地狱之眼,一闪即逝!
枯槁的手指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王惊蛰浑浊的老眼深处,倒映着跳跃的药火和那块释放着焚天威势的碎块。
他缓缓低头,冰冷的视线穿透氤氲的药气,落在昊辰那条因血脉呼应而剧烈震动药盆的伤臂上。
“地火的碎屑……”如同两块顽石互相摩擦的声音响起,字字重如千钧,“也配勾引你这点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