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连串的词汇,不再是简单的名词,而是被串联成一幅幅生动、详尽、且完全符合他内心构想的战术图景!
它们如同九天之上降下的滚滚惊雷,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浑身剧烈一颤,如遭雷击!
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惨白如纸!
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了一大步,脚下坚硬的金砖仿佛变成了吞噬心神的松软沼泽!
这些战术!
这些只可能存在于他灵魂深处,那个属于二十一世纪,属于蓝色星球的军事理论!
这个年轻的皇帝,他怎么会知道?!
不!
这不是猜测!
他那笃定的语气,那玩味的眼神,那一切尽在掌握的姿态,分明是在陈述一个他早已知晓,并且为此等待了许久的事实!
恐惧。
一种前所未有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冰冷恐惧,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你……你到底是谁?!”
秦天失声吼道,那张因极致惊骇而扭曲的脸上,再也维持不住兵王的沉稳与冷硬,只剩下猎物彻底坠入陷阱时的绝望与疯狂。
“朕?”
何岁轻笑一声,缓缓站起身,踱步走下御阶。
他的脚步很轻,却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秦天的心脏之上,让那颗曾经无比骄傲的心,一寸寸地,沉入冰冷的深渊。
他走到秦天面前,身高比对方略矮一筹,气势却如渊渟岳峙,是神祇在俯瞰挣扎的蝼蚁。
“朕是大玥的天子,何岁。”
他停顿了一下,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缓缓扩大,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恶魔在耳边的私语,清晰无比地钻入秦天的耳中。
“当然,朕也知道,你不是秦天。”
“或者说,不仅仅是秦天。”
何岁伸出一根手指,隔空点在了秦天那套崭新飞鱼服的胸口。
指尖并未触及,秦天却感觉仿佛被一座万仞冰山狠狠撞击!
“让朕猜猜……”
“你来自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一个有趣的,灵魂的故乡。”
“一个没有皇权,没有内力,却有着能日行万里的铁鸟,与瞬间摧城灭国的雷霆的地方。”
何岁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却让秦天如坠冰窟。
“在那个地方,你是一名最顶尖的战士。”
“你的同伴,称呼你为……”
何岁一字一顿,吐出了那个被他埋葬在灵魂最深处,从未对这个世界的任何人提起过的名字。
“孤狼,对么?”
秦天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他最后的,也是最坚固的心理防线,被这两个字彻底击得粉碎!
孤狼!
这个只有他曾经的战友,那些与他一同在枪林弹雨中浴血奋战的兄弟才知道的代号!
这个被他视为终生荣耀,却也永远埋葬了过去的身份烙印!
竟然被眼前这个古人,一字不差地,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他不是猜的!
他不是蒙的!
他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自己的来历,知道自己的秘密,知道自己最大的依仗!
这一刻,秦天终于明白了。
自己引以为傲的穿越者身份,在人家眼里,不过是一场从头到尾都暴露在阳光下的透明闹剧。
顾府那场所谓的降维打击,更像是一只自作聪明的猴子,在猎人面前卖力地表演着自己早已被看穿的拙劣戏法。
何等的可悲!
何等的可笑!
“噗通”一声。
秦天双膝一软,那股支撑着他身体的最后力气被彻底抽空,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地跪倒在冰冷坚硬的金砖之上。
那根宁折不弯的脊梁,终于弯了下去。
不是屈服于皇权。
而是屈服于一种未知的,让他感到无尽战栗与恐惧的神秘力量。
“现在,还觉得朕折辱了你吗?”
何岁的声音,如同一块万年玄冰,没有半分温度。
秦天跪在那里,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冷汗早已浸透了内衫,他死死咬着牙,一言不发。
败了。
败得一败涂地,体无完肤。
“朕可以杀了你。”
何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平淡得像是在决定一只蚂蚁的生死。
“就像碾死一只臭虫一样简单。然后朕会告诉天下人,北境副将秦天,在寿宴之上图谋不轨,入宫之后行刺君王,罪无可赦,诛灭九族。”
“你信不信,你那些所谓的‘家人’,会因此,死得一个不剩?”
秦天猛地抬起头,双目赤红如血!
家人!
这两个字,是他穿越到这个世界后,唯一的软肋,唯一的牵挂!
“你敢!”
“朕敢。但你不敢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