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媛那淬了毒的话,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脸上,烫在她摇摇欲坠的尊严上。周围的窃笑声和毫不掩饰的鄙夷目光汇聚成一片黏稠恶臭的沼泽,瞬间将她彻底淹没。
精心描画的妆容掩盖不住面皮的惨白,刻意扭摆的腰肢此刻僵直可笑,那身自以为性感无敌的亮片裙,在无数道审视的目光下,廉价得如同地摊货。
“哎呦,那不是马雪梅吗?她怎么也来了?”
一个穿着墨绿丝绒旗袍的贵妇用手帕掩着嘴,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让周围一圈人听清,“去年她勾搭张家准女婿那档子事儿,闹得满城风雨,马部长气得几个月没脸出门应酬。她倒好,还敢穿成这样出来现眼?”
“跟她一块儿那小年轻是谁?面生得很呐,啧,瞧着倒是有几分军人的身板儿……该不会是她新找的‘面首’吧?”
另一个烫着时髦卷发的太太立刻接腔,眼神像探照灯一样扫过不远处同样僵硬的沈元朗,“面首”两个字咬得又轻又脆,带着十足的恶意。
“面首?!”
杜知知正被一群贵妇名媛簇拥在中心,这刺耳的词儿清晰地钻入耳中。
她下意识地循着众人目光望去,正对上沈元朗那张铁青、屈辱又茫然的脸。
毕竟是纠缠了数年的前夫,看着他沦落到被人当面指为“面首”的地步,杜知知只觉得一股说不出的复杂情绪堵在胸口,脸上也火辣辣的,像是连带挨了一记无形的耳光。
她身旁的刘英红同样一脸震惊,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杜知知,压低声音:“我的天……这怎么回事?沈元朗他……?”
杜知知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低声道:“我……我也不知道。”
刘英红好奇心大起,转头问旁边那位知晓内情的墨绿旗袍太太:“这位姐姐,那马雪梅……到底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我看她得罪的人可不少啊。”
那太太立刻来了精神,绘声绘色地八卦起来:“嗨!你是不知道!那个马雪梅,仗着她叔叔那点权势,从小就疯得没边儿!
看见好的就想抢,男人更是!
刚才骂她那个张媛,跟她可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姐妹’!结果呢?马雪梅转头就跟张媛那个订了婚的未婚夫,滚到一张床上去了!
被张媛堵在屋里,抓了个正着!啧啧啧,你是没看见当时那场面,张媛抄起高跟鞋就往那对狗男女身上招呼!打得那叫一个狠!
从那以后,张家跟马家彻底翻了脸,成了仇人,老死不相往来喽!”
刘英红倒吸一口冷气:“我的乖乖!严打才过去两年啊!她这也太……太胆大包天了!”
另一头,这些刻意拔高的议论,同样一字不漏地灌进了沈元朗的耳朵里。
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血液都似乎凝固了。
马雪梅跟闺蜜的未婚夫捉奸在床?
成了圈子里公开的笑柄?
他像个傻子一样被她蒙在鼓里,还被她带来这种场合,赤裸裸地暴露在所有人嘲弄的目光下!
周围那些看戏的眼神,像针一样扎在沈元朗身上。让他有种如芒在背,尴尬的无地自容……
不远处,秦聿正和几个同样穿着军装常服、气质不凡的年轻男子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喝酒。
其中一个面容英朗、带着几分痞气的小年轻,端着酒杯,笑嘻嘻地用胳膊肘撞了撞秦聿:“嘿,秦队!这么好的机会,你不出手?就看着那姓沈的在这儿现眼?”
他声音不大,但在沈元朗听来却异常清晰刺耳。
秦聿没说话,只是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目光冷淡地扫过沈元朗,那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深不见底的讥诮和一种居高临下的漠然。仿佛沈元朗连让他动怒的资格都没有。
王东见秦聿没反应,胆子更大了。
他冲着孤立无援的沈元朗方向,故意响亮地吹了个口哨,成功吸引了沈元朗的注意。
见沈元朗看过来,王东立刻夸张地举起酒杯,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恶意笑容,声音洪亮得半个大厅都能听见:
“哟!这不是沈营长嘛!什么时候喝您二位的喜酒啊?啧啧,攀上高枝儿就是不一样!我看您以后也别叫沈元朗了,干脆改个名儿,叫‘沈高升’得了!步步高升嘛!哈哈哈哈!”
“哈哈哈!沈高升!好名字啊王东!”
“高升兄,苟富贵,勿相忘啊!”
王东周围的几个年轻军官立刻爆发出肆无忌惮的哄笑声,眼神轻佻地在沈元朗和马雪梅之间来回扫视,充满了赤裸裸的羞辱。
沈元朗只觉得一股热血“嗡”地冲上头顶,眼前阵阵发黑。
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却远不及心头那被当众扒皮抽筋般的屈辱万分之一。
他的目光越过哄笑的人群,死死钉在秦聿脸上——那个男人,依旧坐得笔直,面无表情,可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冰冷的讥笑如同实质的刀锋,将他最后一点可怜的尊严彻底剐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