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寒单手插兜,垂眸不着痕迹瞥她一眼,没有说什么,抬脚进屋。
若细看去,能发现他的背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神幽幽坐在床边,怀里撸着昏昏欲睡的西红柿,双腿交叉,有一搭没一搭的晃悠着。
漫不经心闲谈一般开口问道:
“哥,你有什么特长吗?”
准备好要听故事的人面上微愣,恍惚了两秒,思索片刻迟疑道:
“击剑、围棋这些吧...”
从小到大他学的兴趣不少,这两项一动一静,从众多项目中脱颖而出,成为工作之余发泄和消磨时光的娱乐。
褚寒话头刚落,神幽幽便歪着脑袋,眉眼弯弯,露出一个了然和她就知道的浅笑:
“对的,就是‘这些’...”
她没说完停顿了会儿,话音一转,黑眼球上瞥,一副回忆思索的模样,不疾不徐说道:
“小时候,我们只有在电视剧里才能看到小提琴、高尔夫这类‘高档’爱好,唯一能接触到的就是村里有红白喜事,那些敲锣打鼓、吹唢呐的洋鼓队。”
跟着描述,褚寒自动脑补她小时候的生活窘况,脸色绷紧,嘴唇不由自主抿成一条直线。
神幽幽却没注意到他的神态,自顾自地回忆着,双眸晶亮澄澈,像是被水浸过似的,说着说着突然笑了起来:
“洋鼓队有一个我们神郭村的大叔,好像和奶奶是本家,过年我还得去他家里拜年,有一次村里有人结婚办喜事,我和几个小伙伴凑上去看热闹,大叔在里面是吹唢呐的,中午吃饭时,那些螺啊,鼓啊什么的就堆在原地...”
说到这里她稍顿了下,眉心微微蹙起。
褚寒放在膝头的手指一动,想要抬手替她抚平。
“也不知道谁先撺掇的,趁看护的人上茅房,一拥而上,一群小屁孩你追我赶,猴子一样上窜下跳。”
神幽幽义愤填膺道:
“刘东那小子最过分,踩着凳子跳到大鼓皮上当蹦床跳,一下子,锣声、鼓声、笛声、二胡齐鸣...”
她摇着头,一副不堪回忆的样子,表情夸张:
“天呐!你不知道,一瞬间,刺耳的声音像是无数把生锈的钢锯在割裂耳膜,连空气都震颤的扭曲变形,当然,很快就把那群端着碗的乐师吸引过来。”
“看见我们,他们气的脸红脖子粗的,暴躁地上来赶苍蝇一样驱赶我们。”
神幽幽看向褚寒,笑容苦涩,隐约有几分小委屈,嗫嗫道:
“哥哥,其实我没有跟他们一起的,那时候我还小,可是老师已经教过,未经允许乱动别人东西不好,我阻止不了他们,就只能上去护住郭大叔的唢呐...”
“可能是人太多了,郭大叔没认出来我,他的眼睛瞪的牛眼一样大,冒着怒火,一把夺走我怀里的唢呐,狠狠给我推到地上...”
房间内空气静了三秒。
点到为止,才能留下无限遐想的空间。
神幽幽掀起眼皮,飞速瞥了他一眼,见褚寒痛惜懊悔的模样,心里默默松了口气。
苦肉计初见成效,铺垫的差不多,他的心墙能倒下一半吧?
对着褚寒心疼的眼神,神幽幽扯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假装故作坚强,不以为意地拍了拍他肩膀,释然道:
“哎呦~不要担心了,艰苦磨难使人奋进,从那以后,我就发誓...以后再也不要去郭大叔家拜年,可是...”
神幽幽皱巴着脸,小苦瓜一样垂头丧气:
“可是奶奶根本不同意,轻松就能把我拎起来,还是要每年去给他拜年...”
“哎!这是我人生第一个誓言,那么快就违背了,好在老天爷看我年纪小,童言无忌原谅了我,没给我天打雷劈喽。”
褚寒心疼,神幽幽也心疼褚寒心疼她。
临时拐个小弯,逗他开心,氛围顿时松快不少。
刚才那些确实是原主记忆里真实发生的场景,不过接下来要说的,有她的“添油加醋”。
要对褚寒撒谎,神幽幽垂头,心虚地扣着手指头:
“后来,村长的儿子在南方做生意发了大财,成了村里第一个暴发户、土大款...”
神幽幽轻皱翘鼻,悄咪咪十分八卦的模样:
“听村里人说,他儿子外面还有一个家,原来的老婆孩子在村里留守,但是钱上没含糊,从城里花大价钱给孩子请了老师。”
终于进入正题:
“钢琴就是那时候学会的,我们家里的地正好在村长屋后头,干农活时,老师讲课的声音和琴声从窗户飘出来,农村房子隔音差,我就在窗户下头,听的一清二楚。”
“正好,学校音乐教室有一架别人捐赠的钢琴,我就周末‘听墙角’,周一到周五在学校练习...”
神幽幽颇有些搞怪地大言不惭道:
“可能我在音乐上是有些天赋的,那些东西我一听就会,好像我原先就学过一遍,只是忘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