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她眼睛滴溜一转——或许,这也是自己东山再起的机会。
一念至此,她主动开口说道:“诶~兄弟,抽点吗?上好的,倍儿棒,绯灯岛的烟叶,总督府特供。”
不等对方回应,她继续说道:“您别把幻觉当回事,在海上漂久了,出现幻视和幻听很正常。
我就经常看见不存在的索命幽灵,但那都是假的——不是我胡说,但精神上的压力,比一百门大炮更具破坏。”
夏伦眨了眨眼,他似乎如梦方醒般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早就不抽烟了。”
“我叫格莉德,上海前,我干过一段时间佣兵;再之前,我是名商人——您呢?”船长露出一口被烟叶熏得发黄的板牙,笑容诚挚。
她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剧本,只要对方进一步询问自己的经历,她就可以开始卖惨,半真半假讲述下过去被诬陷流放的经历。
根据她这么多年的人生经验,人类都是感性情绪化的,人们往往会把同情和好感混淆,到时候,而博得好感后,自己就可以尝试利用这种好感了。
“我?叫我夏伦就好。”夏伦愣了片刻,随后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木匠可是门需要长期学习的手艺。”
他停顿片刻,随后继续说道:“格莉德,你也不用试探了。我是个好人,一般不会主动伤害别人,你现在很安全。”
“嘶——”
震惊之下,女船长倒吸了一口烟斗,鼻孔随即喷出两股浓烟,烟雾像是面纱般遮掩了她紧缩的瞳孔。
她颇为无语地看向了满地的鲜血,以及残缺不全的尸体。
好人能上来就大杀特杀,然后面无表情地站在一堆尸体边上?
这未免有点太荒诞了。
而且这人怎么不按剧本走啊?
她不想丢掉对话的主动权,于是硬着头皮继续说:“那他们又”
“我杀他们只是出于自卫——他们想杀我,我总不能束手就擒吧?”夏伦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随后毫不客气地打断道。
不知为何,女船长感觉自己的打算,似乎已经完全被对方看穿了。
她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
夏伦继续沉声说道:“听着,现在怪物就在我们附近,时间紧迫。所以,我接下来的话,只说一次。”
“作为船长而言,你是很不合格的,大副居然能在你眼皮子底下串联出政变的力量,这代表你早就丧失了对于船只的控制。
现在你又重伤了,这种情况下,就算你回到了甲板上,你的处境也很危险。”
船长默不作声。
对方的话虽然很刺耳,但是事实确实是这个情况。她刚刚尝试拉拢对方,也是想要依赖对方的武力来自保。
“但格莉德,我能帮你,现在,也只有我能帮您。”夏伦抬起头,语气忽然和缓了下来,“我可以帮你重新夺回对船只的控制。”
船长的心跳陡然加快,但片刻后,她压制住了心头的贪念。
“你要什么?”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微微眯起了眼睛。
“我杀了大副,而大副已经初步控制了局势,所以如果我一个人回到甲板上,只要有大副残存的追随者煽动,我很容易成为所有的公敌。”
夏伦摊开手,颇为坦诚地说道。
“你需要我的武力,我也需要你的合法性。我要借用你的身份,把杀大副这件事合理化——大副是叛徒,而我,是处决叛徒的人。”
船长再次吸了一口烟斗,她深深地看了夏伦一眼:“你这也太坦诚了,草了,我过去还以为你是那种没一句真话的人呢。”
其实,她现在也是这么认为的,但说些起润滑作用的虚伪的场面话,总是没有错的。
“既然决定合作,那我肯定知无不言。”夏伦笑容随和,语气诚恳,“我们之间的合作空间很大。”
——作为一名足足活了两辈子的人,夏伦自然不会把海盗头子的话当回事,于是他也说了两句圆场的场面话。
这种场面话,虽然听起来情真意切,但其本质上和“今儿天气不错”,“吃了吗您”之类的话没任何区别——它们都没一点信息量。
说的人,说了就忘;听的人,也压根不会当真。
但夏伦始终都明白一点,无论双方心里想的是什么,他和船长之间,现在确实可以算得上某种并不牢固的同盟。
这个同盟的结局如何,并不取决于双方说什么漂亮话,而取决于双方具体的选择。
“还能动吗?”他一边说,一边主动伸出手。
船长犹豫片刻,随后握住了夏伦的手,勉强站了起来。
“我命还挺大,子弹和刀剑,全都打中的是我的左侧肩胛。”她说道,“骨头都没事,全都是从肉里走的。”
“那我们就从桌子上面的裂隙走,我身上有绳钩。”夏伦一边说,一边从武装带下取出了绳钩,“这样可以防止遇到怪物。”
“噗叽。”
身侧忽然传来了一阵近乎微不可察的异动,夏伦下意识转头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