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极其缓慢地抬起头，眼前站着的，是个婀娜多姿的女人。
她穿着一身纯黑色晚礼服，在浓雾的微光下泛着一种幽邃、冰冷的光泽。
裸露在外的肩颈和手臂，皮肤白皙得毫无血色，如同最上等的冷玉，光滑细腻。
她的面容精致，唇红齿白，口红颜色是一种近乎妖异的暗红。
一头浓密如海藻般的金色长卷发，慵懒地披散在肩头，发梢似乎还萦绕着未散的浓雾。
根本不像死神，而是一个金发碧眼，绝美的洋妞。
她微微歪着头，审视着跪在泥泞中的克劳利，那姿态优雅而随意，如同女王在打量身边的宠物。
“克劳利，好久不见！”一个声音响起。
“你献上的‘供奉’，我很满意。”金色的眼眸微微垂下，目光落在克劳利面前那堆冥币上。
“有点意思，这钱的气味很特别，蕴含着东方的灵韵！”她似乎在品味着什么，那空灵冰冷的声音里，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好奇！
克劳利浑身一颤，巨大的恐惧中夹杂着一丝狂喜！
“是……是的！至高无上的‘渡引者’！卑微的奴仆从不敢欺瞒！”克劳利的声音嘶哑颤抖，他努力让自己的头颅垂得更低。
“这……这是从一个东方法师那里交易得来！蕴含着特殊的灵魂意念！仆从不敢独享，特此……特此献予您！只求您无上的恩典！赐予仆力量！”
“想要力量？”
她缓缓抬起一只手。对着克劳利面前那堆暗金色的冥币凌空轻轻一拂。
没有风，那堆冥币瞬间化作一道细小的、闪烁着暗金光泽的烟流，无声无息地没入她苍白的掌心，消失不见。
“我很满意，有了这笔钱，又可以在地狱多买几个奴仆，帮本死神打扫庄园，收割灵魂。”
“那么……”她暗红色的唇瓣轻启，“克劳利，告诉我，你想不想拥有，和本死神一样的力量？”
闻言，他猛地抬起头，纯黑的眼眸中充满了恐惧。
“仆从……仆从不敢有此想法，伟大的死神大人，请您明鉴！”克劳利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尖锐刺耳。
他继续说道，“仆从的灵魂！仆从的忠诚！仆从的一切！只求……只求您赐予晋升力量的恩典！仆从愿成为您最卑微、最忠实的猎犬！为您收割您目光所及的一切灵魂！”
他用力地、一次又一次地将额头重重磕在冰冷湿滑的泥地上，发出沉闷的“砰砰”声，卑微到了尘埃里。
“一切？”她金色的眼眸如同最精准的探针，穿透克劳利卑微的躯壳，直视着他灵魂深处那燃烧的贪婪和野心。
“很好。懂得服从就好，狗要对主人绝对的忠诚！”
她对着克劳利，伸出了一根食指，那根完美无瑕、指甲漆黑的手指，隔着虚空，对着克劳利的眉心，轻轻一点。
“嗤——！”
他猛地僵住，身体如同被瞬间抽走了所有骨头，停止了所有的动作。
他纯黑的眼眸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变得空洞、茫然，如同两潭死水。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到极致的能量，带着无法抗拒的规则之力，顺着那虚空一指，粗暴地灌入他的灵魂核心！
那不是赐予，那是改造，是烙印，是打上专属的印记！
克劳利感觉自己的灵魂在燃烧！无数冰冷刺骨的符文如同活物般涌入他的意识，让他清晰地明白，他的一切，都彻底归属于眼前这位至高无上的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那根点在虚空的手指，缓缓收了回去。
克劳利空洞的眼眸中，一点黑芒缓缓亮起。
他缓缓地、动作僵硬却无比标准地从泥泞中站起身。
破旧的燕尾服沾满了污泥，但他毫不在意。
他纯黑的眼眸不再看地上的泥土，而是微微低垂，目光恭顺地落在眼前那双踩着虚空、一尘不染的黑色高跟鞋尖上。
他的灵魂，已经被彻底重塑、格式化。
美艳绝伦的死神，金色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波澜。
仿佛只是随手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微微颔首，空灵冰冷的声音直接在克劳利被改造后的意识中响起：
“记住你的职责，新的‘引魂者（psychopop）’。”
“那个东方法师……”她金色的眼眸似乎穿透了浓雾和空间，投向了城市的方向。
暗红的唇角再次勾起那抹带着深意的弧度，“有点意思，懂得制造西方的冥币，或许，他能带来一些特别的‘收获’。”
“去吧。去履行你的‘职责’。”最后的指令，带着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
美艳的死神不再看克劳利一眼，仿佛他只是路边一颗微不足道的石子。
她优雅地转过身，黑色的晚礼服裙摆在浓雾中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
然后，她的身影如同被浓雾本身吞噬，开始无声无息地淡化、透明，最终彻底消失在雾气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