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不过是个平常的苦命人罢了。”白无相轻笑了下,“夜深了,游兄该回去歇息了。”
他说罢了,转身再次没入风雪里。
唯有原地的游均子缓缓转过身来,望着雪中的远山骷髅,面色苍白的道:“是,无相大人。”
白无相心情难得顺畅,颇有雅致的漫步雪中,一步步踩在深深积雪上留下串浅浅的脚印。
古人果真是有智慧者,他站在这柳前,就是为了承担无相的怒火,避免迁怒到寨民身上。
但他却不曾想到,邪恶如斯的无相会亲手放过魏家那帮捉妖师,甚至没受什么大伤。
哪怕魏家之人贪欲念重,私自想要对无相动手,游均子是没有出手的。
但魏家是因自己而来到的寨子里,发现了无相的洞府,由此对无相出手。
谁知魏家之人实力太弱,根本伤不得妖魔。
但更让游均子诧异的是,魏家之人都活着。
那么魏家将永远记得他游均子这个叛变的捉妖师传人,连带着天下的捉妖世家都会由此唾弃游家。
他游均子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坚持的必要了,除了那件事。
游均子明白对方的友善不是凭空而来,是因为自己没有同魏家一起出手,没有动用被其收走的玉虚金铃。
他的心底终于认可了无相非邪,其是个人族智者的存在。
对方以至诚之心待他,已是人道,他不再能把对方当作妖道了。
自从迎无相入寨以后,一切都没有朝着和他预想的方向发展,但似乎寨子里的日子却一直都在变好。
游均子将一切都化为心底的一声叹息,他,终是同无相妥协了。
白骨洞中,白无相缓缓坐归石台,如今黑石寨里终于没有再会对他出手的人了。
当外在的蛮横之力无法征服一个人时,那或许以七情攻伐其神。
他是最善蛊惑人心的妖。
游均子哪怕智慧再不凡,终究也不过是个凡人。只要是有灵众生,那心神里便一定有薄弱之处!
他两世为人,知人之道,比善蛊惑人心的狐女更懂人心。
被天下捉妖世家败坏名声的游均子,再也没有任何人族的力量可以借用了。
可为了黑石寨的众民,他不可能对庇护黑石寨的寨神出手。
至于会不会被抹黑,那些魏家弟子脸上如奴印一般的伤痕,会让他们心中对游均子的恨日益滋生,将会用最恶毒的言语谩骂着游均子。
一边是对他恶言相向,毫无助力的同道,一边是庇护他余生所牵挂寨民,能让寨民安居乐业,且对他以诚相待的寨神,如何选择,人心自会。
至于,无相…
究竟是妖,还是邪,没有人会再去记得了。
往后的黑石寨,将会是他无相之神最虔诚的信仰之徒!
白无相在洞中轻笑,蛊惑人心的妖魔,渡世慈悲的神明,可未必不能是同一位。
第二日晨起,山间的寨民推开房门,入目的第一眼便是天地间一片素白。
茫茫大雪,积过二尺之深。
孩童们在穿上厚厚的的衣衫后,欢喜的在雪地里打滚儿,口中呼出的白气随风而散。
家家户户打扫着门前的积雪,屋檐上挂着一根根尖长如剑的冰锥,黑石寨的妇人们则把一条条腌好的肉干悬挂出来,迎着雪上朝阳,映红了寨民的脸庞。
无人的田地中,旧田上的冬麦如披上了一层雪被,远处刚开荒过的田地里则也落了厚厚积雪,等到来年开春化雪之时,这片田地便能耕种了。
积雪枯树下,一只青色的大狐带着三只小狐行走在雪地中,寻觅着能找到的食物。
广袤的大山成为了连天一线的雪山,层林皆素,漫山归白,万物与静。
冬,就这样降临到了大山之中。
白骨洞里的寒泉,此时此刻反倒成了热泉,腾腾雾气升散,小白狐在雾中翻滚打闹,它好奇的看着潭水中央端坐的那人。
他能一连闭目不醒数日,犹如死了一般。
玄鸦有时飞入洞中抖下身上的积雪,窝在潭水旁的小洞里睡上一觉。有时也会在光秃秃的槐树上扯嗓子叫上几声难听的鸦鸣。
古松寨的那棵苍松,仍旧在沉睡。
虎王寨里的那位山君,也打了个哈欠,躺在玄毛大椅上悠然的睡去。
山间的生灵,在冬日里少见的可怜。
山下,广陵的魏家大宅里。
魏正山在某一日晨起后,向师傅问安时发觉屋子里寂静无声。
他一连吆喝了好几声,察觉不对劲便推开门,他的老师傅吊在了横梁上,被一段白绫系得脖子紫红,两眼突起,双手下垂。
魏正山惊呼一声,“师傅!”
这位捉妖多年的老捉妖师,没有死在捉妖的路上,而是死在了自家的横梁上。
因为他承受不住其他同道的嗤笑,也无颜面再面对广陵魏家的先祖,他选择了横死不入阴冥。
魏正山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