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吹过,花瓣簌簌落下,铺了一地浅粉。花树下铺着柔软的毛毡子,花间还有一座玲珑的六角亭,亭内香炉轻烟袅袅,茶香四溢。
此次受邀的除了黛玉,还有皇后娘娘赏花宴上同被召见的于然和孙宁,以及刘莹的两位堂妹。大家都是未出阁的姑娘,很快便熟络起来。
林姑娘可算来了,她执起黛玉的手,指尖微凉却温柔,特意给你留了临花的位置,既能赏花,又不会教日头晒着。
说着引众人入席,那六角亭内早已备好绣墩,每个座位旁都放着同色锦垫,连茶盏都是按各人喜好备的——给黛玉的是雨过天青釉,于然的是甜白瓷,孙宁的则是霁红盏。
席间杏花瓣不时飘落,刘莹见了,便轻声嘱咐丫鬟:去取那架素纱屏风来,挡在风口处。又转头对众人歉然一笑:原想着让诸位赏落花之趣,又怕花瓣落进茶盏里。
上点心时,她特意将一碟杏仁酥放在黛玉手边:记得你爱吃这个,我家厨娘按江南方子做的,你尝尝可还地道?
见孙宁多看了两眼那碟玫瑰糕,又不动声色地将碟子往她那边推了推。
“不如我们联句玩。”刘莹的堂妹刘芳提议。
孙宁正咬了口玫瑰糕,闻言忙咽下点心:我来起个头!杏花簌簌落棋枰,暗香浮动入茶瓯。糕屑还沾在唇边,眼睛却亮得出奇。
“妹妹这一句,真是应景。”刘莹接了一句,“玉蕊含春羞照影,琼枝带露怯低头。”
于然不假思索地续上:风前素袂翻新雪,月下清姿忆旧游。
孙宁突然啊呀一声,杏花簪都晃了晃:有了!忽见花精提灯过——她指着地上斑驳的花影,踩着月光收落英!
众人一怔,黛玉已笑出声来:孙妹妹这是要写《杏花精怪志》呢!
而后黛玉眼波流转间便接:原是嫦娥遣使来,要借香魂酿桂酒。说着朝孙宁眨眨眼。
孙宁拍手笑道:;林姐姐接得妙!我再续——仙娥嫌我太聒噪,突然伸手接住落花,撒把琼花封我口!
刘莹的堂妹刘芳听得入神,不慎碰翻茶盏。于然边递帕子边脱口而出:可怜刘家小娘子,湿了罗裙怨东风。众人又是一阵笑。
刘莹见孙宁又要开口,忙笑着阻拦:快打住罢,再联下去,怕要编出整本《杏花仙传》了。
亭中笑语惊起枝头雀鸟,扑棱棱带落一阵花雨。
一时孙宁被刘芳带着去看刘莹家的猫咪,亭内只生下刘莹、于然和黛玉三人。
刘莹轻啜一口茶,主动开口道:“前几日,长公主殿下到了我们家。”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郑重。
她知道,长公主也去了于家,这并非巧合。
于然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她看向刘莹,微微点头,算是心照不宣地恭喜。
长公主的确也来了于家,此行目的明确,表达了天子和皇后的意思——挑了于然做二皇子妃。那么,很显然,刘莹便是那太子妃的人选了。
刘莹见两人都明白了,脸上不由得浮现出几分紧张的神色。
“不怕两位妹妹笑话,我心里是真有些紧张的。”她轻声说道。
她想,日后于然会是自己的妯娌,黛玉又是长公主的干女儿,还是公主的伴读,彼此身份都不一般,有些话说了也没什么妨碍。
于然点了点头,感同身受。她们都是十几岁的姑娘,一下子要嫁给皇子,成为未来的皇子妃、太子妃,哪有人会不紧张呢。
见她们二人都看向自己,黛玉便笑道:“两位姐姐只管放心。皇后娘娘一向和善公正,待人宽厚。宫里头的娘娘们也都和气,并不会有什么刁难之处。”
她又将自己初入宫时,嬷嬷如何教导规矩,以及宫中生活的一些细节大致讲了讲,语气轻松,意在宽慰两人:“规矩什么的,到时候肯定会派经验丰富的嬷嬷来教。姐姐们如此聪慧,定不用担心学不会,更不会有什么差池。”
刘莹和于然听了黛玉的话,心中的紧张确实缓解了不少。两人相视一笑,皆向黛玉道谢:“多谢林妹妹指点,妹妹这番话,让我们安心许多。”
“道谢就不必了,日后呀。”黛玉促狭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日后两位姐姐都照顾照顾我,我这辈子也就不用愁啦。”
于然一口应下,眉宇间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林妹妹说笑了,日后我们姐妹自当相互扶持。”
黛玉发现,于然属于那种外冷内热的姑娘,虽然平时看着清冷,但一旦熟识,便会展现出真诚的一面。刘莹则温婉地笑着,也表示日后姐妹情谊,定不会辜负。
黛玉从刘家回到林府,刚进门就看到爹爹在院中的躺椅上,满脸喜色。
“爹爹这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儿吗?”黛玉上前。
见女儿回来,林如海坐了起来。
“玉儿,你李家伯伯,要升官进京了!”林如海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悦。